苏宛月站在高处,看着脚下这疯狂的一幕,身子止不住地颤栗。
作为曾经的太傅之女,她太懂这背后的意义了。
她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土豆,脑中飞速计算。
一株五斤。
一亩……三千斤?
甚至更多!
现在的上好水田,一亩麦子不过一百五十斤。
要是在幽州这片贫瘠的土地,一亩地能有百斤已然是奇迹!
三十倍!
这是整整三十倍的差距!
这不是粮食。
这是命。
这是赵家堡在这乱世中,横扫千军、立于不败之地的底气!
“大嫂。”
赵十郎不知何时退到了她身侧。
他微微低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
热气喷洒。
“这黄金,成色如何?”
苏宛月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猛地转身,死死抓住赵十郎的小臂。
指甲透过衣袖,掐进他的肉里。
很疼。
但赵十郎没动,也没躲。
他看着苏宛月。
这个平日里端庄雍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女人,此刻眼眶通红,嘴唇哆嗦着,像个看到了神迹的信徒。
“十郎……”
苏宛月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敬畏与依赖。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除了神,谁能在这寸草不生的旱灾之年,从土里变出这泼天的富贵?
赵十郎笑了。
他抬手,指腹粗糙,轻轻擦过她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
动作轻佻,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我?”
他凑得更近了些,近到能看清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
“我只是个……”
“会过日子的男人。”
“六嫂还在哭呢。”
赵十郎直起身,视线投向田野。
洛青青跪在泥水里,怀里死死抱着一堆土豆,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错了……我是罪人……”
“我还骂它是野草……差点就拔了……”
“这是命根子啊!”
九嫂秦佳瑶早就忍不住了。
她提着裙摆,像只欢快的小云雀,冲下田埂,捡起几个土豆就往回跑。
一边跑,一边喊,声音脆生生的,透着股子让人心安的烟火气。
“别生吃!那是糟蹋东西!”
“我去给你们做!”
“土豆炖肉!酸辣土豆丝!火烤土豆!”
“今天……”
秦佳瑶回头,冲着所有人露出一个比太阳还灿烂的笑脸。
“咱们吃到撑!”
那一刻。
赵十郎站在高高的田埂上,看着脚下的忙碌与狂欢。
风吹过。
他没有动。
只是在心里,轻轻盘算着下一步的棋局。
粮有了。
人心有了。
接下来,该让这幽州城里的某些人,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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