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现场
刑部大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康熙攥着一卷泛黄的账册站在铁栅外，指关节捏得发白。栅栏里，前兵部尚书噶褚哈蜷在草堆上，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那是昨夜“招呼”过鳌拜的布库少年们的“见面礼”。
“康熙九年，直隶永清县，圈地六千四百亩……”康熙念着账册，声音在幽暗的甬道里撞出回响，“记在鳌拜名下三千亩，遏必隆名下两千亩……剩下这一千四百亩，”他猛地将账册拍在栅栏上，“归谁？！”
噶褚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音：“皇上…那是老皇爷赏博尔济吉特家的牧场……”
“放屁！”康熙一脚踹在铁栅上！锈屑簌簌落下，“皇祖父的赏地在奉天！这白纸黑字写的是直隶！”他从袖中甩出一沓地契砸过去，“三百户汉民的祖坟被你们刨了种高粱！这就是‘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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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堂上的惊雷**
乾清宫的晨钟还没散尽，康熙已将账册摔在御案。
“朕昨日查抄鳌拜府，”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金银珠宝堆成山！可最值钱的，是这玩意儿！”他抖开一幅血迹斑斑的《直隶田亩图》，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圈像溃烂的疮疤，“八年来，尔等圈占民田一百二十万亩！够养活半个直隶的百姓！”
班布尔善扑通跪倒：“皇上明鉴！圈地乃国初旧制，为安置八旗将士……”
“旧制？”康熙抓起一方田契砸向他额头，“旧制准你们把汉民当狗赶？准你们把‘跑马圈地’变成‘跑马抢钱’？！”
图海突然出列：“臣启奏！永清县民张二狗，为护祖田被镶黄旗马队踩断脊梁，三日后呕血而亡！其妻悬梁自尽前咬指血书——”他展开一幅麻布，上面是暗褐色的四个大字：**“还我田来”**！
死寂。连呼吸声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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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慈宁宫的烛泪**
当夜，孝庄的太皇太后仪驾罕见地直入养心殿。她没看跪地请安的康熙，径直走到御案前，指尖拂过那幅血书麻布。
“玄烨，”她声音疲惫，“这‘博尔济吉特’的圈地账，你待如何？”
康熙垂首：“孙儿已下旨，涉事田产尽数归还原主。”
“归还原主？”孝庄轻笑一声，“那些田地经了七八道手，原主死的死逃的逃，你归给谁？”她突然抓起账册按在烛火上！
“老祖宗！”康熙惊呼。
火舌贪婪地舔舐纸页，孝庄的脸在跳跃的光影中明灭不定：“噶褚哈昨夜‘暴毙’了。这账，到此为止。”
康熙盯着化为灰烬的账册，喉咙发哽：“那三百户百姓的冤……”
“冤？”孝庄吹熄指尖沾的一点火星，“这江山姓爱新觉罗，也姓博尔济吉特！拆了东墙补西墙，墙塌了，砸的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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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诏狱里的算盘声**
三更，刑部死牢最深处。
明珠提着灯笼，照见墙角一个缩成一团的身影——前户部尚书玛尔赛，鳌拜的钱袋子。他面前摆着个紫檀算盘，手指神经质地拨着空荡荡的算珠。
“玛大人好雅兴。”明珠蹲下身，“算算自己还有几天活头？”
玛尔赛猛地抬头，眼窝深陷：“明相！我愿献出全部家产！只求……”
“家产？”明珠用灯笼杆挑起他下巴，“你的银子早镶在鳌中堂的铠甲上了。现在能买命的，”他压低声音，“是‘旧账’。”
玛尔赛瞳孔骤缩。
“圈地的银子，三成进了鳌拜口袋，三成打点了各旗旗主，”明珠的灯笼凑近他耳朵，“剩下四成……总得有个去处吧？”
算盘“哗啦”一声被玛尔赛扫落在地！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撕开衣襟，从贴身夹层扯出半张烧焦的纸：“都在这里！科尔沁亲王、简亲王……还有宫里苏麻喇姑的侄子！”
明珠就着火光扫过名单，微微一笑：“玛大人果然是铁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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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太和殿的赌局
七日后大朝会，康熙当众宣读《永禁圈地令》。
“自今日起，凡民间田户，俱以现耕之人为业主！敢有复行圈占者——”他抓起御案上的虎符，“以谋逆论处，诛九族！”
班布尔善突然出列：“皇上！旗人无田何以立身？祖宗之法……”
“祖宗？”康熙冷笑打断，“太祖太宗马上得天下，为的是让子孙抢百姓活命田？”他抓起那幅血书麻布掷下丹墀！
布幅滚到班布尔善脚边，暗褐色的“还我田来”刺得他连退三步。
康熙的声音响彻大殿：“传旨！直隶圈占田地，无论涉及何人，三日内清丈发还！阻挠者——”他目光钉死在班布尔善脸上，“斩立决！”
退朝钟响，索额图追上康熙：“班布尔善背后是科尔沁诸王，皇上是否……”
康熙在太和殿后廊停步，望着宫墙外灰蒙蒙的天：“朕押上皇冠赌这一局。赢了，这龙椅才真正姓爱新觉罗；输了……”他踢开脚边一颗石子，“紫禁城就是个大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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