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现场】
北京城的秋天,风里已带着刀片似的凉意。康熙五十年(1711年)八月十三日深夜,雍亲王府(后来的雍和宫)里却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焦糊味。雍亲王胤禛,未来的雍正皇帝,此刻正背着手,像块冰冷的石头一样立在产房外廊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产房里,他的侧福晋钮祜禄氏正经历着撕心裂肺的阵痛,汗水浸透了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接生的老嬷嬷王氏经验丰富,此刻也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地念着“菩萨保佑”。“福晋,再用把力!就快出来了!头已经看见了!”
突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紧张的夜空!守在门外竖着耳朵的胤禛,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健壮的小阿哥!”王嬷嬷抱着襁褓出来报喜,脸上堆满了笑,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惊疑不定。
胤禛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包裹在明黄色锦缎里的婴孩。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闭着眼,哭声倒是中气十足。胤禛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这是他的第四个儿子了。
就在这时,王嬷嬷凑近胤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神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爷…老奴接生过几十个孩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您看小阿哥的右手掌心…”
胤禛心头一跳,借着廊下灯笼的光,轻轻掰开婴儿紧握的小拳头。只见那小小的、嫩生生的掌心里,几道特殊的掌纹清晰可见,它们并非寻常的纹路,而是罕见地交错盘绕,隐隐形成一个…一个类似鳞片叠加的奇异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似有微光流转。
王嬷嬷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声:“王爷,老奴瞧着…这…这像极了古书里说的‘龙鳞纹’啊!天生异象,贵不可言呐!”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左右张望,生怕隔墙有耳。
胤禛瞳孔猛地一缩,盯着那掌纹看了许久,脸上那丝笑意彻底消失,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他不动声色地将婴儿的手重新包裹好,沉声道:“嬷嬷辛苦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冰冷的眼神扫过王嬷嬷,后面的话没说,但比刀子还锋利。
王嬷嬷吓得一哆嗦,扑通跪下:“王爷放心!老奴明白!老奴今夜什么都没看见!”她心里清楚,这种“祥瑞”传闻,弄好了是福,弄不好就是催命符。
雍王府的四阿哥,取名叫弘历。关于他掌心的“龙鳞纹”,成了王府里一个被严格封锁的秘密,只在极少数心腹间隐秘流传。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弘历长得玉雪可爱,聪明劲儿更是藏不住。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的春天。弘历已经是个五岁的小人精了。这一天,雍亲王府的书房里气氛格外凝重。康熙皇帝,这位统治了大清帝国六十年的“老佛爷”,竟然微服来到了雍王府!他是特意来看这个传闻中“聪慧异常”的孙子的。
胤禛垂手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康熙帝坐在上首,须发皆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被奶娘领进来的小弘历。小家伙穿着杏黄色的皇子常服,小脸圆乎乎的,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透着机灵,一点也不怯场,规规矩矩地给皇爷爷磕头请安,奶声奶气:“孙儿弘历,恭请皇玛法圣安!”
康熙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孙子,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起来吧,到皇玛法跟前来。”他随手拿起桌上一本启蒙用的《孝经》,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字,温和地问:“弘历啊,可认得这些字?知道讲的是什么吗?”
旁边胤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弘历是聪明,可毕竟才五岁,《孝经》对他而言还是太难了。
只见小弘历仰着小脸,眨巴着大眼睛,竟真的伸出小胖手指着书上的字,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念了起来:“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他不仅念得流利,字正腔圆,更让人惊讶的是,念完一小段后,他居然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用稚嫩的声音解释道:“皇玛法,这是说,做皇帝和做儿子一样,都要讲‘孝道’,孝顺父母,治理国家也要让百姓和睦,大家都不抱怨,这才是根本!”
整个书房瞬间落针可闻!康熙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随即变成了巨大的惊喜!他猛地坐直身体,眼中精光爆射!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流利诵读已属不易,竟还能理解其中深意,并引申到治国之道?这简直闻所未闻!
“好!好!好!”康熙帝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得胡子都在抖,“胤禛!你生了个好儿子!天资颖悟,气度不凡!此子…此子…”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那灼热的目光死死盯着弘历,仿佛在看一块稀世珍宝。
胤禛赶紧躬身:“皇阿玛谬赞,小儿不过是记性好些,当不得如此夸奖。”他嘴上谦虚,心里却如惊涛骇浪。弘历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那个关于“龙鳞纹”的隐秘传闻,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力量,在他心底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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