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现场**
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五月底,广州城北,三元里。
暴雨刚歇,泥泞的稻田里积着浑浊的水洼,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空气又湿又闷,混杂着禾苗的清香和一种隐隐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那是从四方炮台方向飘来的,英军营地焚烧垃圾和鸦片残渣的气味。
**韦绍光**光着膀子,蹲在自家泥屋门槛上磨刀。一把厚重的、刃口崩了好几处的旧菜刀,在磨刀石上发出“嚓…嚓…”的单调声响。他媳妇**李喜妹**挺着大肚子,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处山岗上飘着的米字旗。
“当家的,听说红毛鬼又在村里抓鸡摸狗了?还…还调戏了村头阿香?”
韦绍光没抬头,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刀刃刮在石头上,溅起几点火星子。“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牙关咬得死紧。
突然,村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狗吠!
“红毛鬼抢猪啦!”
“拦住他们!天杀的畜生!”
韦绍光猛地抬头,抄起磨得锃亮的菜刀就冲了出去!李喜妹惊呼一声,扶着门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村口晒谷坪上,三个喝得醉醺醺的英军印度籍雇佣兵(“红头阿三”),正嘻嘻哈哈地拖拽着一头拼命挣扎的黑毛猪。一个白发老妪死死抱着猪后腿,被拖得在泥地里翻滚,哭喊着:“这是我孙子的救命粮啊!” 旁边,几个青壮村民拿着锄头扁担,又急又怒,却慑于对方腰间的燧发短枪和刺刀,不敢上前。
领头的英军少尉**毕霞**(Beecher),歪戴着军帽,倚在旁边的榕树干上,手里晃荡着一个抢来的酒葫芦,醉眼迷离地用英语咒骂着:“滚开!黄皮猪!这头黑猪…归女王陛下的勇士了!哈哈!”
混乱中,一个红头阿三嫌老妪碍事,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脚,狠狠踹在她心窝!
“噗!”老妪一口血喷出老远,抱着猪腿的手无力地松开,瘫倒在泥水里,眼见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娘——!”一个汉子目眦欲裂,抡起锄头就要拼命!
“砰!”
毕霞少尉不耐烦地抽出短枪,朝天开了一枪!刺耳的枪声瞬间压过了所有哭喊!
“谁敢动!”毕霞用生硬的粤语吼道,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人群,“猪,我们带走!女人…”他淫邪的目光扫过几个吓得发抖的村妇,最后落在远处门边、扶着大肚子的李喜妹身上,舔了舔嘴唇,“…也带走几个!”
这句话成了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跟红毛鬼拼了!”
“打死这群畜生!”
积压的怒火轰然爆发!村民们再也顾不上枪口,锄头、扁担、镰刀、粪叉,像雨点般朝着三个红头阿三和毕霞招呼过去!
毕霞没想到这些温顺的“黄皮猪”敢反抗,酒都吓醒了一半!他慌忙举枪,想瞄准冲在最前面的韦绍光!
晚了!
一道寒光带着破风声劈来!是韦绍光那把刚磨好的菜刀!
“噗嗤!”
刀锋精准无比地剁在毕霞举枪的右手腕上!
“啊——!!!”毕霞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狂喷而出!他的右手连同那把精致的燧发短枪,“哐当”一声掉在泥地里!
剧痛让毕霞彻底疯狂,他用左手拔出腰间的刺刀,野兽般捅向韦绍光!韦绍光侧身躲闪不及,刺刀“嗤啦”一声划破他肋下的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腰!
“杀!”韦绍光眼都红了,根本不顾伤口,反手又是一菜刀!这一刀势大力沉,带着庄稼汉积攒了半辈子的力气和今日的冲天怒火,狠狠劈在毕霞的脖子上!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毕霞少尉那颗戴着歪军帽的头颅,像个被砍断藤的歪瓜,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只剩一层皮连着肩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晃了晃,像截烂木头般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污血迅速在泥泞的地面上洇开一大片。
那三个红头阿三早已被愤怒的村民打翻在地,锄头扁担雨点般落下,惨叫声很快被淹没在怒骂和骨头碎裂声中。
“杀红毛鬼啦!”
“韦大哥砍了番鬼头!”
短暂的死寂后,晒谷坪上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飞遍三元里及周边一百零三乡!锣声、鼓声、牛角号声在暴雨将至的沉闷空气中疯狂响起!
“咣!咣!咣!保家卫国!杀番鬼!”
“呜——呜——”
田埂上、山路上、泥泞的乡间小道上,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农夫放下了锄头,举起了钉耙;渔民扔下了渔网,抄起了鱼叉;猎户背起了弓箭;村妇提着菜刀、烧火棍;连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也攥着削尖的竹竿!
黑压压的人群,像一股愤怒的洪流,朝着被英军占据的**四方炮台**涌去!他们手中简陋的武器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寒光,汇成一片钢铁与竹木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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