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之北,燕山余脉深处,皇家猎苑“松风围场”。此地山高林密,溪涧纵横,是辽国皇室传统的秋狝之所。深秋时节,层林尽染,漫山红黄,肃杀中透着壮丽。
天祚帝耶律延禧虽耽于享乐,但契丹人骨子里对狩猎的热爱并未磨灭。借着为宋使“接风洗尘”之名,更为了在蔡攸面前彰显辽国“尚武”余威(尽管这余威已所剩无几),他下旨摆驾松风围场,举行盛大的皇家围猎。
旌旗蔽日,甲胄生辉。数千名最精锐的宫帐皮室军骑兵如同铁桶般拱卫着猎场核心区域。猎场外围,早已被驱赶至此的鹿群、黄羊、野猪乃至黑熊等猛兽,在围栏和猎犬的驱赶下躁动不安。
耶律延禧一身金线绣龙的猎装,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玉狮子”上,虽面色虚浮,倒也勉强撑出几分帝王威仪。他身侧,晋国公萧奉先、南院大王耶律淳、北院大王萧干等重臣皆着猎装相随。耶律普速完和耶律果里两位公主更是英姿飒爽,耶律普速完一身绛紫骑装,沉稳大气;耶律果里则是一身火红,如同跃动的火焰,明媚张扬。她们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不远处那道玄色身影。
蔡攸今日换上了一身契丹贵族常见的窄袖猎装,外罩玄色貂裘,既显干练,又不失尊贵。他并未骑马,而是乘坐一辆特制的、由四匹健硕青骢马拉着的敞篷猎车。车上铺着厚实的熊皮软垫,苏凝玉和苏玲珑侍立左右,一人捧着暖手铜炉,一人捧着盛满温酒的银壶。武松、呼延灼、张宇初三人则骑马护卫在猎车两侧。武松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昔,虬髯戟张,如同一头蛰伏的凶虎;呼延灼一身乌金锁子甲,双鞭挂在鞍侧,巨目如电扫视山林;张宇初则是一身素青道袍,背负桃木剑,气息沉静如渊。
“蔡太傅!”耶律延禧兴致颇高,指着前方被驱赶得躁动不安的兽群,“今日秋高气爽,正是狩猎的好时节!朕已命人驱赶了这围场中最凶猛的野兽!太傅可愿下场一试身手?也让朕见识见识宋国勇士的弓马功夫?”他目光扫过呼延灼和武松,带着一丝考较的意味。
蔡攸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温热的银杯:“陛下盛情,外臣岂敢推辞?只是外臣肩伤未愈,恐难开弓。不过…”他目光转向身侧,“外臣麾下,倒有几位粗通骑射的莽夫,愿为陛下助兴。”
他话音未落,耶律果里已策马靠近,火红的斗篷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明媚的眸子带着挑战的笑意看向武松:“蔡太傅!听闻这位武都头有‘伏虎’之能!前日在围场,三拳两脚便打趴了我大辽三名勇士!今日这猎场中,正好有一头从长白山捉来的吊睛白额大虫(老虎),凶悍异常!伤了好几个驯兽师!不知武都头…可敢赤手空拳,降服此獠?也让本公主开开眼界!”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辽国贵族纷纷侧目。
“果里!不得无礼!”耶律普速完轻声呵斥,但眼中也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萧奉先、耶律淳等人则不动声色,等着看宋人如何应对。让一个重伤未愈的人去对付猛虎?这分明是刁难!但若宋人退缩,则颜面尽失!
武松闻言,虬髯怒张!虎目中瞬间燃起熊熊战火!他猛地看向蔡攸,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公子!让俺去!”他体内那股因重伤而沉寂的凶戾之气再次被点燃!打虎?!这正是他武松扬名立万的招牌!即便重伤在身,也绝不容退缩!
蔡攸看着武松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决绝,沉默片刻。他知道,武松需要这一战!需要向所有人证明,他依旧是那个打虎的武松!即便只剩一口气,虎威犹在!
“好。”蔡攸缓缓点头,声音低沉,“量力而行。张道长,你随武都头同去,以防不测。”
“贫道领命。”张宇初稽首。
“哈哈!好!有胆气!”耶律延禧拍手大笑,“开虎笼!放猛虎!”
随着沉重的铁链哗啦声响!远处一座特制的巨大铁笼闸门缓缓升起!
“嗷——呜——!!!”
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猎场所有的喧嚣!一股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弥漫开来!
一头体型硕大无比、吊睛白额、毛色金黄斑斓的东北巨虎!如同出闸的洪荒凶兽!猛地从笼中窜出!它肩高近五尺,体长近丈!四肢粗壮如柱!钢鞭似的虎尾扫过地面,带起一片尘土!铜铃般的巨眼闪烁着暴戾的凶光!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匕首般的獠牙!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它显然被囚禁多日,野性未驯,此刻脱困,凶性大发!环视四周,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吼——!”巨虎再次咆哮!声浪震得周围战马惊嘶不已!骑士们纷纷勒紧缰绳!胆小的贵族女眷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武松翻身下马!他并未穿戴甲胄,只着一身玄色劲装!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剧痛!迎着那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一步步!坚定地走向场中!张宇初紧随其后,手中桃木剑斜指地面,气息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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