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持重且有远见的大臣如郑居中、张商英等,或因未被邀请与会,或因见局面如此知不可挽回而选择了沉默。他们的反对声音,被彻底排除在了这决策核心圈层之外。殿内呈现出一种“君臣一心”、锐意北伐的“共识”景象。
赵佶看着眼前这一幕:重臣支持,皇子踊跃,似乎所有重量的砝码都压在了“北伐”这一边。收复故土的巨大荣耀感彻底淹没了他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疑虑。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终于拍板:
“好!既然众卿所见略同,皆以为此乃利国利民之良策,朕若再犹豫,岂不有负祖宗之灵,天下万民之望?便依卿等所议!联金灭辽,北伐燕云!”
“陛下圣明!”殿内众人齐声高呼。
赵佶随即开始部署:“童贯!”
“臣在!”
“朕命你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总揽北伐军政一切事宜,克日筹备出兵!”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童贯激动跪拜,眼中闪烁着渴望已久的光芒。
“蔡攸!”
“臣在!”
“朕命你协助童贯,统筹粮饷器械,并主持对辽策反、情报事宜,务必全力配合大军行动!”
“臣遵旨!定竭尽全力!”蔡攸躬身领命,心中已在盘算如何利用此权进一步扩张势力。
“赵良嗣(马植)!”
“臣在!”
“朕命你全权负责与金使完颜希尹磋商盟约细则,条款务必明晰,尤其是交割州县的顺序、方式,岁币转输之约定,须白纸黑字,不容含糊!”
“臣遵旨!”
任务分派已定,整个宣和殿内弥漫着一种极度乐观,甚至可说是盲目亢奋的情绪。众人仿佛已经看到王师北定、万民箪食壶浆以迎的场面,沉浸在“不世之功”即将到手的幻想之中。他们严重低估了辽军残余力量的抵抗意志和战斗力,更高估了历经百年承平、早已武备废弛的宋军的实际能力,而最为致命的是,他们几乎完全忽视,或者说选择性无视了那个正在北方迅速崛起、充满野性与扩张欲望的新兴盟友——金国——那獠牙渐露的潜在威胁。
会议在一种近乎狂热的、对胜利的憧憬中结束。蔡攸在退下时,有意无意地靠近童贯,低声道:“太师放心,北地诸多关节,自有‘专业人士’前去打通。”童贯会意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至此,联金灭辽这一将彻底改变北宋国运,并最终将其引向深渊的重大战略决策,在一片虚妄的乐观和精心的权力运作中,被最终敲定。历史的车轮,向着靖康之变的悬崖,隆隆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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