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依他的性格,若吕布初时便道出此意,他必会嗤之以鼻。
他略显惭愧,随即正色道:“此前误解将军好意,超深感愧疚!今曹贼大举进犯,得将军相助,必能击退曹军,西凉上下定铭记玄德公之恩!只需将军驻守天水阻截曹昂,我便可专心对付长安方向的曹操……”
“且慢!”
吕布打断他,“孟起将军或许误会了。
我虽言相助,却非与将军合力抗曹。”
马超一愣。
吕布郑重道:“所谓相助,是指无论曹操派多少兵力进犯西凉——”
“皆由我一人接下!”
……
安定城中,马超与吕布推心置腹后,主动邀请吕布一行入城。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此言古今皆然。
马超此举本是一场试探。
毕竟谁也不会仅凭三言两语就托付生死。
但见吕布毫不迟疑地应允,且只带赵云几人随他入城时,马超心中的疑虑便烟消云散了。
吕布此举,无疑是先将自己的安危交付于他,若再不能取信于马孟起,倒显得这位神威天将军心胸狭隘了。奉先将军!酒席间,马超执盏上前,朗声道,将军武艺超群,马超深感钦佩,特敬此杯!说罢仰首饮尽,豪气干云。
吕布连忙起身回敬。
酒液入喉,凛冽非常,饶是久历酒场的他也不禁暗叹:西凉烈酒,果非凡品,不愧为汉地最悍勇之邦。奉先将军虽欲独抗曹贼,可马超虽不及将军勇武,胆识却不逊于人。马超目光灼灼,区区曹操,何足惧哉?若龟缩不出,岂不为天下人耻笑?愿率西凉铁骑为将军打头阵!
吕布搁下酒盏,眼中掠过一丝悯色。
西凉军威名赫赫,常与并州狼骑并称,这般强援他岂愿舍弃?然武力再盛,失了大义终将被世人所弃——这道理无人比他体会更深。
当年率狼骑力挫十八路诸侯何等风光,最终却落得人人喊打。
马超纵有万夫不当之勇,麾下铁骑更是所向披靡,可一旦反击,曹操必污以反贼之名,立斩马腾,令其背负不忠不孝之恶名。
届时虽能给曹操制造麻烦,西凉却终将沦入敌手。将军此言差矣。吕布摇头叹道,若亲率西凉军对抗曹操,必被其构陷为反贼。
曹贼挟天子令诸侯,实为 !马超愤然拍案,反贼之名,徒骗无知小民耳,何足惧哉?
吕布闻言哑然。
眼前这意气风发的青年,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
将军所言极是,此名确只能蒙蔽百姓。他凝视马超,可这天下,最多的正是百姓啊。
马超顿时语塞。
酒宴余韵未散,
吕布又添新言:
曹贼曾诱马腾将军入许昌,若将军今日背负反名,可曾思及高堂安危?
马超喉头滚动,
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赵云浅酌半杯冷酒,
眼底掠过李佑昔日预言——
西凉马家虽号世代侯门,
到底缺了世家规训。
少年得志受羌人尊崇,
骨子里那匹烈马未曾驯服。
厅内烛火忽明忽暗,
映着马超绷紧的下颌线。依将军便是。他蓦然抬头,
眼中血丝如网,但若曹贼来犯,
纵使千夫所指,马超亦当死战!
吕布金樽高举,
杯中映出帐外飘雪。
此番精锐尽出:
庞统诸葛运筹帷幄,
三军悍将列阵如林。
蛰伏多年的虓虎舔舐獠牙,
终于等到棋逢对手的厮杀。
急报撕破帐内热雾:
五路曹军压境!
传令兵铠甲结霜,
吐出的每个地名都冒着寒气——
夏侯兄弟扑向槐里,
徐晃乐进逼近陈仓,
虎豹骑铁蹄震动祁山......
奸贼安敢!
马超案几拍得酒爵俱跳。
吕布按住震颤的剑鞘:
怒不改局,且看沙盘。
侍从卷走残羹的窸窣声里,
安定城的烽燧已映红半边夜空。
(马超和吕布已无心情饮酒。
片刻后,
先前那名士卒捧着一份西凉地形图匆匆走进营帐,在马超的示意下,将地图摊开在桌案上。这……”
吕布盯着地图,陷入沉思。
曹操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逼马超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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