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见秦昊与长乐相谈甚欢，将自己与李恪晾在一旁，心中那股才子傲气与妒意交织，愈发不忿。
他“唰”地合上玉骨扇，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如此良辰美景，干坐闲谈岂不辜负？我等既为皇子，当时常切磋诗文，以彰我大唐文采风流。”
他目光转向秦昊，带着几分挑衅，“久闻神使乃天外之人，见识广博，想必文才亦是不凡。不若我等便以此曲江春色为题，吟诗助兴，如何？”
李恪立刻会意，嘴角勾起一丝冷峭：“四弟所言极是。神使既能得父皇如此看重，必有过人之处，今日正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连太子李承乾也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显然想看看这“神使”的深浅。
长乐有些担忧地看了秦昊一眼，她知几位皇兄皆文采出众，尤其四哥李泰，更是以才学闻名。
秦昊虽神奇，但吟诗作赋……怕是未必擅长。
秦昊心中暗笑，跟他比诗词？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他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搓了搓手：“这个……在下于诗词一道，只是略通皮毛，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李泰见他推辞，只当他露怯，更是得意：“神使过谦了。便是游戏之作，亦无不可嘛。”
语气中的逼迫之意更浓。
秦昊“犹豫”片刻，仿佛被逼无奈，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在下便献丑了。”
他站起身，踱步到水边，负手而立，望着烟波浩渺的曲江池，以及天边初升的皎皎明月。
酝酿片刻，方才那种懒散之态尽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气度自然流露。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悠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
起初，李泰嘴角还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李恪眼神淡漠。
但随着诗句一句句流淌而出，那恢弘的意境、精妙的辞藻、深邃的哲理，如同画卷般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
当念到“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时，连最为沉稳的李承乾都倏然动容，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李泰手中的玉骨扇早已忘记摇动，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李恪更是猛地站直了身体，死死盯着秦昊的背影，那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这……这真是诗吗？这简直是天地至理，是贯穿古今的浩叹！
长乐公主早已痴了，她望着秦昊的背影，只觉得那身影在月光下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诗句中的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她的心弦上。
秦昊一气呵成，将这首《春江花月夜》的后半部分也悠然吟出，直至最后一句：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诗毕，全场死寂。
唯有风吹过柳梢的轻响，和池水轻轻拍岸的声音。
秦昊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略带懒散的笑容，仿佛刚才吟出旷世绝唱的不是他本人。
他对着目瞪口呆的几人，尤其是面如死灰的李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胡乱写的，让几位殿下见笑了。不知……可还入耳？”
死寂。
曲江池畔，只剩下风过柳梢的呜咽和水波轻漾的微响。
先前李泰那点才子傲气，李恪的冷峭审视，太子李承乾的探究好奇，此刻全都凝固在脸上，化为一种近乎呆滞的震撼。
李泰手中的玉骨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都浑然未觉。
他张着嘴，目光发直，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又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这……这哪里是诗？这是天道！是哲思！是他穷尽毕生所学也无法企及的境界！
李恪紧抿着唇，脸色变幻不定，看向秦昊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那里面有惊骇，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被彻底碾压后的无力与……一丝难以抑制的敬畏。他自负文武双全，可方才那首诗，其气象之宏大，意境之幽远，辞藻之精妙，哲理之深邃，让他平生所学的一切诗词歌赋都显得苍白无力！
太子李承乾最先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看向秦昊的目光已彻底不同。
那是一种看待国士、看待……或许真是“神人”的眼神。他缓缓击掌，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好！好一个‘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此诗……此诗当冠绝古今！神使大才，承乾……佩服！”
他这一开口，仿佛打破了某种魔咒。
长乐公主眸中异彩涟涟，望着秦昊，只觉得心潮澎湃，方才诗中那幽美又带着淡淡哀愁的意境，与她此刻的心境奇妙地共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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