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以二十八楼的阳台为基地,开始探索这片悬浮的废墟。陈逾利用推进器和小心的蹬踏,像太空行走的宇航员,谨慎地移动。向晚则更多负责观察和记录,用她作家的细腻视角,捕捉细节。
他们看到漂浮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还亮着,文档上的字迹凝固;看到咖啡馆的桌椅保持着倾倒前的瞬间,咖啡杯和蛋糕悬在旁边;看到一个玩具熊,孤零零地飘过,黑色的玻璃眼珠映出破碎的天空。寂静是最大的哀歌。
陈逾的恐高症偶尔会显露出来。当他需要望向脚下那无底的深渊,或是从一个漂浮点跃向另一个时,他的脸色会瞬间变得苍白,呼吸急促,手指死死攥紧绳索。但他从不停下,只是强迫自己深呼吸,用强大的意志力和对物理法则的信任(哪怕是失效了的)压倒本能的恐惧。他会喃喃自语,计算角度、速度、动量,用公式和逻辑给自己搭建一个安全的心理屏障。
向晚第一次觉得,这个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男人,身上有种令人安心又心疼的矛盾特质。
在一次尝试进入一个漂浮的便利店寻找物资时,他们遭遇了险情。一大堆货架和冰冻商品因为他们的闯入失去了微妙的平衡,像保龄球一样缓慢却势不可挡地撞过来。陈逾一把将向晚拉进一个坚固的金属饮料柜后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撞击发生沉闷的巨响,货架扭曲,碎片四溅。一块尖锐的塑料边擦过陈逾的手臂,立刻划出一道血口。
血珠并没有滴落,而是凝成一颗颗圆润的红色玛瑙,飘散在空中。
“你受伤了!”向晚惊呼,想找东西给他包扎。
“小伤。没事。”他看都没看伤口,注意力全在评估下一次撞击的风险上,“动量传递比预想中复杂。小心,左边又来了!”
他们艰难地退了出来,只拿到几瓶飘在身边的水和压缩饼干。
回到相对安全的阳台区域,向晚坚持用找到的干净布条给他包扎。他沉默地伸出手臂,眉头微蹙,不是因为疼痛,似乎更像是嫌弃这点小伤耽误了效率。
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还有那飘在空中的、他自己的血珠,向晚忽然想起自己手腕上那条救了她命的领带。
“那个……你的领带,很贵吧?”她没话找话,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逾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已经空荡荡的衬衫领口,以及那条现在作为安全索一部分的深蓝色领带。“单位年会奖券抽的。”他顿了顿,补充道,“还好是纯丝的,强度勉强够。”
向晚:“……”好吧,这很工程师。
时间失去了意义。天空的光晕时而增强,时而减弱,像是巨人不规则的心跳。疲倦和寒冷侵蚀着他们。陈逾用找到的材料加固了阳台的防护,甚至搭建了一个简易的遮蔽所,用来抵御越来越强的紫外线和偶尔飘过的、带着寒冰的碎块。
共享的水和食物,逼仄空间里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共同的恐惧和渺茫的希望……某种东西在无声中发酵。向晚发现,陈逾并非真的冷漠。他会默默地把更多的食物让给她,会在她冷的时候,用一种极其笨拙的方式(像是讨论热传导原理)示意她靠近一点共享体温,会在她因为看到某些漂浮的惨状而情绪低落时,递给她一瓶水,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问她小说里写的末日是不是这个样子。
她也开始理解他的恐惧。有一次,她无意中说起:“要是能像你的空间站设计一样,有个安全的舱体就好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向晚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然后他低声说:“我设计它们,正是因为知道脚下有坚实大地的重要性。我讨厌……失控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属于“人”的脆弱,而不是那个绝对理性的科学家。
向晚想起物业说过,陈工程师好像有点怕高。当时她觉得好笑,一个搞航天的怕高?现在她明白了,正是这种对深渊的敬畏甚至恐惧,才让他如此执着于构建秩序和安全吧?
短暂的平静被新一轮的异常打破。
天空中的虹彩突然开始疯狂闪烁,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连成一片令人眩晕的白光。整个漂浮的城市废墟开始剧烈震颤,像是被无形巨锤敲打的果冻。之前维持的脆弱平衡被彻底打破!
“能量场极不稳定!可能要坍缩!或者……二次爆发!”陈逾大吼,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焦急。他快速检查着两人身上的安全索。
可怕的撕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赖以栖身的这栋公寓楼,开始从中部断裂!巨大的钢筋水泥结构像慢镜头一样扭曲、崩解!
连接他们阳台和主索的那段栏杆,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螺丝一颗颗崩飞,金属扭曲变形!
“抓紧我!”陈逾一把抱住向晚,同时启动了他背上那个小型推进器,试图将他们推离即将彻底解体的建筑区块。
但推进器的功率太小了,根本无法对抗这突如其来的、混乱的能量场和巨大的建筑解体产生的冲击力。他们像狂风中的落叶,被一股巨大的、无序的力量猛地抛甩出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恋爱甜品屋请大家收藏:(m.20xs.org)恋爱甜品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