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小姐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楚恬赶紧放下瓶子，干笑着把沈聿拉走。“拜托，沈同学，咱们今天是来感受氛围的，不是来做市场调研和产品质检的！”她小声提醒。
沈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点了点头：“明白。调整观察模式，侧重于整体氛围和群体行为模式。”
接下来，沈聿果然安静了许多，更多的是默默地观察。他看年轻人如何讨价还价，看情侣们分享一杯饮料，看朋友们聚在一起拍照打卡。他的眼神专注，偶尔会拿出手机（在征得楚恬同意且不拍到路人正脸的情况下）拍一些场景细节，或者在本子上记几笔。
楚恬给他买了一个网红冰淇淋，他拿着研究了一下造型和成分，才小心翼翼地品尝，然后评价：“甜度偏高，但口感层次丰富。社交媒体的传播效应明显影响了其消费行为。”
楚恬已经懒得纠正他了，自顾自地享受美食和逛街的乐趣。
逛到一个做皮具手工的摊位，楚恬看中了一个小巧的、可以挂在钥匙或包上的皮质柴犬挂件——和她当初塞给沈聿的那个歪脖子柴犬有几分神似。
“老板，这个怎么卖？”她拿起来问。
“四十五。”老板说。
楚恬正要付钱，沈聿却突然开口了：“这个皮料边缘处理不够精细，缝线有轻微歪斜。同类产品在线上平台的平均售价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元之间。这个溢价主要来源于场地租金和即时性消费冲动。”
老板：“……”
楚恬：“！！！”
她赶紧捂住沈聿的嘴（差点就捂上去了），对老板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他比较耿直！”然后飞快地付了钱，拉着沈聿逃离现场。
走到人少的地方，楚恬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沈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挨揍啊！”
沈聿一脸无辜：“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作为消费者，了解成本构成和合理价格区间是基本权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不能这么说出来啊！”楚恬扶额，“这叫社交礼仪！你要学会看破不说破！”
沈聿若有所思：“所以，在这种情境下，明知存在不合理溢价，为了维持表面和谐和避免冲突，选择沉默或接受，是一种更优化的社交策略？”
“可以这么理解！”楚恬觉得心好累，教大神做人好难。
沈聿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下：“观察点：创意集市中的价格博弈与社交规范冲突。个体在群体环境中，有时会优先考虑关系维护而非纯粹理性决策。”
楚恬看着他一板一眼记录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可爱。这种认真劲儿，用在奇怪的地方，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反差萌。
逛得差不多了，两人坐在集市的休息区喝水。
楚恬问：“怎么样，沈教授？这次‘文化采样’有什么收获？”
沈聿合上本子，总结道：“信息密度很高。观察到了明显的亚文化社群特征，消费行为具有较强的符号性和体验性。个体通过购买特定商品、分享特定体验，来寻求群体认同和身份表达。这与实验室环境下的目标驱动模式形成鲜明对比。”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另外，验证了你之前的观点。在某些情况下，‘感觉’和‘氛围’确实能显着影响决策，即使它不符合绝对理性模型。这是一个重要的数据补充。”
楚恬笑了：“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嘛！”
沈聿看向她，目光平静：“理解现象是第一步。适应和应用是更复杂的步骤，需要更多实践和数据积累。”
他的意思是……他还愿意继续这样的“实践”？
楚恬心里微微一动。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工作电话，关于一个广告合作的事情。她走到旁边接电话，谈了大概五六分钟。
等她回来时，发现沈聿还坐在原地，但手里拿着刚才她买的那个皮质柴犬挂件，正低头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件光滑的表面。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平日冷硬的线条，那专注的侧影，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温和。
楚恬放轻脚步走过去。
沈聿察觉到她回来，抬起头，将挂件递还给她：“你的电话。”
楚恬接过挂件，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变得很软。她鬼使神差地说：“这个……送给你吧。”
沈聿愣了一下。
楚恬赶紧解释：“你看，它也是柴犬，跟……跟咱们‘实验’开始的那个信物，算是一家的。就当是……这次共同活动的纪念品？”
沈聿看着那个小挂件，又看了看楚恬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接了过去，小心地放进了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好。谢谢。”他低声说。
一个小小的挂件，安静地贴在了他心脏附近的位置。
楚恬看着他的动作，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这次，他没有分析成本，没有评价工艺，只是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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