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的方向，周砚正独自一人坐在稍远一点的休闲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苏打水，安静地看着篝火，仿佛与周遭的喧闹隔着一个世界。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平日里冷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小赵大声宣布：“去！对着我们周总监，问出那个经典问题——‘周砚，你是不是暗恋我？’”
“轰——”地一声，全场爆笑。
“卧槽小赵你牛逼！”
“溪姐快上！年度大戏！”
“哈哈哈我赌五毛，周总监肯定会说‘你工作出幻觉了？’”
林溪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是害羞，是窘迫和恼怒。
这什么破问题！
她和周砚？死对头？暗恋？
光是这几个词放在一起，就够荒谬的了。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想换个惩罚。但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连团队里她最宠爱的小米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骑虎难下。
林溪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把周砚和小赵骂了一百遍。她咬咬牙，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闷了，然后猛地站起身，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朝周砚走去。
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脸上洋溢着看好戏的兴奋。
周砚似乎察觉到了动静，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朝他走来的林溪。
林溪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了，能更清楚地看到他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映着跳动的火光，还有一个小小的、紧张的自己。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手心有点冒汗。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她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甚至带着点玩笑的意味，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砚，他们让我来问你……”她停顿了一下，几乎是硬着头皮，把那个荒谬的问题抛了出去，“……你是不是暗恋我？”
问完，她立刻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准备迎接他的冷嘲热讽，或者是他那句经典的“你工作压力太大出现妄想症了？”
她已经想好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用哈哈哈大笑来化解这份尴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周砚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在镜片后微微闪动了一下。篝火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周围看热闹的人开始发出低低的窃笑，等着周总监用他标志性的毒舌终结这个玩笑。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林溪脸上的笑容快要僵住，准备自己打圆场的时候。
周砚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加低沉平静，但在过分安静的夜空下，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说：
“是。”
……
……
……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
风停了，虫鸣消失了，连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听不见了。
林溪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睛猛地睁大，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是不是……听错了？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周围死寂了大约有三四秒，然后像冷水滴进滚油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
“什么情况？！”
“我听到了什么？？周总监说……是？”
“暗恋？周总监暗恋溪姐？！从什么时候？？”
“妈呀！这比我们拿下了臻品的单子还让我震惊！”
惊呼声、抽泣声、不敢置信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度假村的屋顶。
小米激动地抓住了旁边同事的胳膊，摇得像拨浪鼓：“啊啊啊！是真的！我就觉得周总监看溪姐的眼神不对劲！”
林溪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能听到周围震耳欲聋的喧嚣，但那些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模糊不清。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周砚刚才吐出的那个清晰的“是”字，和他那双在镜片后，终于不再掩饰，带着复杂情绪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
那里面有紧张，有坦然，有孤注一掷的决绝，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深埋已久的炙热。
他……是认真的？
不是在开玩笑？
周砚……暗恋她？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直直劈中了林溪的天灵盖，把她过去二十几年对周砚的所有认知，全部劈得粉碎，然后重组。
那些年的竞争，那些针锋相对，那些她以为的刁难和压制……难道……
她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周砚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只是依旧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审判。
篝火晚会是如何散场的，林溪完全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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