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绝大多数困守家中的汴京百姓而言,无疑是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黑暗并未带来安宁,反而成了恐惧滋生的温床。
从城北方向那两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后,皇宫方向传来的隐隐喊杀与兵刃撞击。
再到后来,全城各处,此起彼伏、或远或近的短促惨叫、绝望怒吼、闷响与倒地声……
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呼啸的寒风里,穿透紧闭的门窗,钻进每一个蜷缩在角落,捂着耳朵,心跳如擂鼓的百姓耳中。
许多人整夜睁着眼,抱着瑟瑟发抖的妻儿,听着近在咫尺或远在巷尾的动静,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自家的门板就会被撞开,闯入不知是金是宋还是什么别的煞神。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终于,窗纸透进了青白的光。
天,亮了。
危险似乎随着黑暗一同退去。
外间的厮杀声、惨叫声,不知何时已彻底平息,只剩下风声,以及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寂静。
一些胆子稍大,或是家中实在断炊,必须出门谋条活路的人,战战兢兢地挪到门边,透过门缝或破洞,向外窥探。
景象,与他们预想的地狱般场景,颇有不同。
街道上确实凌乱,青石板上到处是暗红发黑,已经半凝固的血迹,一些角落还残留着不成形状的破碎甲片和兵刃。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硝烟混合的气味。
但,没有横七竖八堆叠的尸体,没有燃烧的房屋,也没有提着血淋淋刀剑四处游荡,见人就杀的疯子。
相反,街面上已经有了人影在活动。
最显眼的,是那些身着银甲,腰佩统一制式刀剑的军卒——正是昨夜破城而入的征界军士卒。
他们人数看起来并不多,往往十余人一队,分散在主要街口和坊门处。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并未表现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相反,他们大多沉默地站立或巡视,面容被面甲或风帽遮掩大半,只露出一双平静而锐利的眼睛。
动作干练,举止间带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纪律性。
而真正在街道上忙碌清理的,多是穿着破烂宋军号衣或衙役公服的宋人。
这些人在征界军士卒简洁明确的指令下,正搬运着从各处收集来的尸体、清理血迹、将散落的杂物归拢到路边。
虽然人人面带疲惫惊惶,动作也有些僵硬,但整个过程却异常“有序”。
没有呼喝打骂,没有随意鞭笞。
征界军士卒的指令往往只有几个字:“这边。”“搬走。”“堆到车上去。”
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偶尔有宋人手脚慢了或做错了,附近的征界军士卒也只是多看一眼,或上前简短示范,并未有预想中的暴怒或惩戒。
更有些坊间,出现了奇特的景象。
几个征界军士卒带着二三十名强征来的宋人民夫,正在合力挪动一截倒塌的坊墙或堵塞街道的拒马。
那些征界军士卒力气大得惊人,往往两人就能抬起需要四五名民夫才能挪动的重物。
他们沉默地干活,汗水浸湿鬓角,却无一人抱怨。
渐渐地,一些躲在门后的百姓,胆子大了起来。
一个须发花白、以卖炊饼为生的老汉,颤巍巍地拉开一条门缝,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
不远处街角,两名征界军士卒正背对着他,警惕地扫视着另一条巷口。
老汉犹豫了一下,拎起昨夜未卖完,早已冷硬的几个炊饼篮子,踌躇着迈出了门槛。
一名士卒似乎察觉到动静,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却并无杀意或掠夺的贪婪。
老汉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贴着墙根向平日摆摊的街口挪去。
一路无事。他甚至看到,往日那个专爱欺行霸市,投靠了金人做爪牙的青皮头子“癞头张”的尸体,像条死狗般被扔在街角垃圾堆旁,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
到了街口,老汉惊讶地发现,已有两三家胆子大的店铺,试探性地卸下了半扇门板。
一个相熟的茶博士正拿着扫帚,小心翼翼地清扫自家门前台阶上的血污和碎瓷,看到老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以及一丝微弱的希冀。
“王……王老哥,你……你也出来了?”茶博士声音还有些发抖。
“啊……出来看看,看看。”
老汉含糊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不远处一队正在指挥民夫清理尸体的银甲军士,“这些军爷……好像……不太一样?”
茶博士也压低了声音:“是不一样。昨夜听得真真的,杀得凶!可只杀那些穿金狗皮的和趁乱闹事的泼皮。今早我瞧见坊正被叫去,回来就说,让各户清扫门前,没事的可以开门了,只要不闹事就行……你说,这……”
两人正低声议论着,忽然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队约二十人的征界军步卒,在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带领下,沿着街道巡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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