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静点!赵公公路过,惊了驾,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一个太监特有的、阴柔却充满威慑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公公!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林清韵耳边炸响。她的心脏骤然紧缩,几乎要跳出胸腔。机会!这就是那冥冥之中,或许也是唯一的机会!它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不容置疑。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幸好扶住了冰冷的墙壁。周围的婶娘姐妹们都惊恐地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清韵,你……”一位与她交好的堂姐试图拉住她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
林清韵回过头,看了堂姐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决绝,有悲凉,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最终沉淀为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她轻轻挣脱了堂姐的手,低声道:“总要……有人试试。”
她快步走到院门的栅栏旁。那栅栏是用粗大的木头钉成,缝隙狭窄,仅能伸出手去。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一队人马簇拥着一顶软轿,正停在院门外不远处的青石路上。轿子并不十分华丽,但用料讲究,抬轿的太监们脚步沉稳,显是训练有素。轿子周围护卫森严,除了带刀的侍卫,还有几个穿着圆领葵花衫、面色白净的大小太监,个个神情倨傲。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猩红蟒袍,外罩玄色氅衣的老者。他面白无须,脸上皮肤却并不松弛,反而有种养尊处优的光滑感,只是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所带来的淡漠与威严。他并未下轿,只是斜靠在轿厢的窗边,似乎是在吩咐着什么,旁边一个管事太监正躬身听着,态度谦卑至极。
这就是赵公公!那个能决定无数人命运,包括她们林家命运的人!
林清韵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愚蠢,可能徒劳,甚至可能立刻招来杀身之祸。但她没有退路了。山重水复疑无路,这或许就是那“柳暗花明”的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但这条路,需要她用尽所有,甚至包括她自己,去开辟。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仿佛给了她最后的力量。她不再犹豫,将手伸出栅栏,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声音却努力保持着一种清晰的、不至于尖利失仪的语调,向着那轿子的方向喊道:
“民女林清韵,冤情似海,求赵公公垂怜,容民女陈情!”
这一声呼喊,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不仅门外的太监侍卫们愣住了,连院内原本啜泣的女眷们也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清韵。
“大胆!”守在院门外的两个狱卒最先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厉声呵斥,同时伸手就要来抓林清韵伸出栅栏的手臂,“惊扰赵公公,你想死吗?!”
“住手。”
一个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是那个躬身听命的管事太监,他直起身,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狱卒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不敢再动。
轿帘被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戴着玉扳指的手微微掀开了一条缝。赵公公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缝隙,落在了栅栏后那个虽然狼狈,却挺直了脊梁的少女身上。
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或者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但这目光,却让林清韵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比这数九寒天的冷风更甚。
“林家的女儿?”赵公公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太监特有的阴柔腔调,慢条斯理,“有何冤情,说来咱家听听。”
机会来了!
林清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的陈述必须清晰、有力,既要打动对方,又不能流露出任何指责朝廷、抱怨皇帝的意味。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
“民女林清韵,乃原吏部郎中林清轩之女。公公明鉴万里,当知家父为人,一生恪尽职守,清廉自守,于‘贪腐’二字,从无沾染。此次获罪,实乃小人构陷,牵连无辜。家父年迈,体弱多病,如今身陷诏狱,恐不堪刑狱之苦。林家阖府上下,妇孺稚子,更是懵懂无知。”
她顿了顿,感受到那道审视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更紧,但话语却愈发流畅,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引而不发的筹码:
“民女深知,国法如山,不敢妄求宽宥。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圣人亦云‘罪不及孥’。家母王氏,一介内眷,纵有不当之处,亦罪不至死。我林家世代忠良,虽无大功于朝,亦无大恶于民。恳请公公,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我林家往日微末忠谨,施以援手,哪怕……哪怕只为家父延请一医,为族中妇孺求得一线生机,免于流徙之苦。”
她的话语,避重就轻,将父亲的可能“罪责”归为“构陷”,强调其清廉与年迈体弱,博取同情。同时,将母亲王氏的“贪墨”轻描淡写为“不当之处”,重点突出妇孺无辜。最后,她抛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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