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残阳如血,泼洒在金陵城的青石板路上,将这座六朝古都染成一片凄艳的绛红。马蹄声碎,惊起檐下栖鸽,扑棱棱掠过朱门绣户的断壁残垣,翅膀扇动间抖落积年的尘埃,仿佛在为一个时代的落幕洒下最后的纸钱。
林清轩勒马驻足,抬头望向那块蒙尘的“林府”匾额。
十八年了。
金漆剥落如泣,蛛网密结如怨,曾经御笔亲题的“忠孝传家”四个鎏金大字,如今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刻在门楣之上。匾额一角,不知何时筑起了一个蜂巢,几只野蜂嗡嗡盘旋,守护着它们辛苦经营的巢穴——在这座被人类遗弃的府邸里,自然正以它自己的方式,重新宣告主权。
“到了。”他轻声道,声音涩得像生锈的门轴,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这一声,仿佛不是对身旁的妹妹所说,而是对这片废墟,对沉睡在此的无数记忆,更是对十八年前那个仓皇逃离此地的少年,一个迟到的交代。
身侧,林清韵默然下马。素衣荆钗,不施粉黛,唯有一双眸子清冷如古井,倒映着这座吞噬了她整个少女时代的府邸。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过于单薄的侧影,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她吹散。皇帝下旨重审林家旧案,御赐归还祖宅的恩典昨日才传到他们暂居的京郊别院。兄妹二人接了旨,叩了头,却无半分喜色。那明黄的绢帛,与其说是平反的诏书,不如说是一张通往过往刑场的通行证,迫使他们必须回来,直面这片早已在心田里荒芜了十八年的废墟。
“吱呀——”
林清轩伸手,用力推开那扇沉朽的楠木大门。积尘簌簌而落,像一场迟到的丧仪,扑头盖脸。一股混杂着霉烂、潮湿、草木腐败和记忆腐朽的浓重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待尘埃稍定,才看清门内的景象。
庭院深深,昔日宾客如云、笑语喧阗的景象早已荡然无存。目光所及,唯有荒草没膝,高及人腰,在晚风中瑟瑟抖动,如同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汉白玉的石阶断裂,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泥土,几株野蒿从缝隙中倔强探出,开着惨淡的小白花,像祭奠的纸幡。
他记得,这里原是父亲林文正最爱流连的紫藤花架。春深时节,紫云如盖,繁花似锦,甜香馥郁。父亲常在此与清客品茗对弈,谈诗论文,母亲则带着年幼的清韵在花下穿针引线,那银铃般的笑语,和着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仿佛还在风中若有若无地飘荡。如今,花架倾颓,枯藤虬结,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死死缠住了过往,也缠住了生者试图前行的脚步。几只乌鸦栖息在朽木之上,用喙梳理着黑亮的羽毛,对闯入者投来漠然的一瞥。
“哥,”林清韵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沉睡在此的亡魂,也怕惊醒了自己强自压抑的情绪,“你看那影壁。”
那面象征家风、雕刻着“兰桂齐芳”图案的琉璃影壁,曾是林家荣耀与传承的象征,每一个踏入林府的人,无不先被这面光彩夺目的影壁所震慑。如今,它已是裂纹纵横,如同老人额上深刻的皱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琉璃失去了光泽,“兰桂”的图案支离破碎,只余残破的躯壳,无声诉说着繁华的虚妄与承诺的脆弱。什么“兰桂齐芳”,什么“诗礼传家”,在权力的铁蹄和命运的翻云覆雨手面前,不过是一触即碎的琉璃,一场精心粉饰的幻梦。
他们穿过垂花门,步入第二进院落。这里是正厅“崇德堂”所在,当年父亲接待朝臣、处理公务、裁决家族事务的地方,是林府权力的中心,也是荣耀的汇聚点。厅内,楠木桌椅倾覆,精美的苏绣帐幔朽烂成絮,地上散落着官窑瓷器的碎片,青花幽蓝,在昏暗中闪着冷冽的光。林清轩俯身,拾起一片碎瓷,边缘锋利,瞬间划破了他的指尖,殷红的血珠渗出,滴落在厚厚的尘土里,迅速洇开一个小点,旋即被更多的灰尘覆盖,了无痕迹。
痛吗?似乎不觉得。
比起当年抄家时,锦衣卫如狼似虎闯进来,将须发花白的父亲粗暴地摁倒在地,官靴踏在那曾经挺直的脊梁上;比起母亲哭喊着被拖走,珠钗散落,华服撕裂;比起家仆四散奔逃,惊叫与呵斥声混杂着珍宝落地碎裂的刺耳声响;比起他和清韵,两个半大的孩子,躲在阴暗潮湿的密室夹层里,浑身颤抖,听着外面世界崩塌、家族尊严被一寸寸碾碎的每一个细节……这点皮肉之痛,又算得了什么?
那一年,他十五,清韵十二。从云端跌落泥沼,只在一日之间。
“父亲就是在这里……”林清韵走到主位前,那里空荡荡,只剩一个歪倒的紫檀木太师椅的残骸,雕花的扶手断了一截,像被折断的臂膀,“被戴上枷锁,带走的。”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遥远旧事,但那扶在残破椅背上的、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心底翻涌的、从未止息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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