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夏日的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润,拂过庵堂檐角悬挂的铜铃,发出几声悠远而清越的鸣响。这声音,不似人间丝竹的繁复,倒像是从天外飘来,一下一下,敲在心上,却又仿佛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了尘,或者说,曾经的林清韵,此刻正静坐在禅房外的石阶上。她身前并无琴案,更无瑶琴,只有一片被日光晒得微温的青石板,以及石板缝隙里顽强探出头来的几茎嫩绿草芽。她的双手虚悬,指尖微拢,仿佛轻按在无形的琴弦之上,姿态优雅而空灵。目光平和,落在庭院中那棵苍劲的古松上,松针如盖,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她就那样看着,眼神穿透了松针,穿透了光影,似乎看到了更深远的东西,又似乎,什么也未曾刻意去看。
曾几何时,她需要依靠一卷卷佛经,需要聆听师父的棒喝与故事,需要反复叩问内心,才能在那惊涛骇浪般的往事与情绪中,勉强维系一丝平静。那些墨字写就的偈语,那些口耳相传的公案,如同渡河的舟筏,承载着她,摇摇晃晃,从红尘的此岸,驶向未知的彼岸。舟行水上,终是有所依凭,心系佛法,亦难免有所执着。
而今,那字条已然化作佛前的一缕青烟,最后一点红尘挂碍,似乎也随着那青烟袅袅散去。她并未感到预想中的撕裂般的痛楚,或是得到解脱般的狂喜,反而是一种极其自然的……沉淀。如同喧嚣的江河奔流入海,终复归于沉寂与浩瀚。
一阵山风略大了些,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在了尘听来,这风声、叶声、远处隐约的山泉叮咚声,交织在一起,便是一曲天然的音律。她虚悬的指尖,随着这无形的韵律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无需七弦,无需宫商,天地自有大美,万物皆为乐章。这无弦之琴,在她心中已然奏响,唯有心耳能闻。
她忆起刚入庵时,心绪不宁,常于夜深人静时,偷偷抚摸藏在枕下那方早已冰冷的名贵徽砚——那是她作为林府大小姐时,父亲赠予的生辰礼,象征着过往的才情与荣光。她需要触摸那冰冷的实体,才能确认自己与那段过去的连接,哪怕那连接充满了痛苦。她也曾整夜整夜地抄写《心经》,试图用笔墨的重复劳作来压制脑海中的纷纭万象,字迹时而工整,时而狂乱,映照着内心的挣扎。那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是阻隔,水是离愁;风是呜咽,月是孤寂。一切外境,皆是她内心投射的阴影。
如今,那方砚台早已不知被她置于何处角落,蒙尘日久。经文也许久未曾刻意抄写,偶尔翻阅,字字句句,如同旧友重逢,了然于心,却不再有初识时的悸动与依赖。
她站起身,缓步走向庭院一角的水缸。那是一只巨大的石缸,年代久远,缸壁爬满了厚厚的青苔,呈现出墨绿的颜色。山泉通过竹枧,一滴一滴,缓慢而持续地注入缸中,在水面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了尘俯身,静静地看着缸中的倒影。天光云影,古松的枝桠,以及她自己素净的容颜,都清晰地映在水中。水面因水滴的落入而不停晃动,倒影也随之扭曲、破碎、复又凝聚。她没有试图去抚平水面,只是看着,看着那变幻不定的影像,如同看着世间万相的生生灭灭。
她的心,却像这水缸最深处的水,无论水面如何波荡,深处始终凝定不动,澄澈见底,映照着一切,却不被一切所扰乱。这口心井,不再因外境的风吹草动而泛起波澜,它只是如实地映照——天光云影,松姿人颜,来了,去了,清晰了,模糊了,如是而已。
这便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了。
午后,庵里来了几位香客,是山下镇上的富户女眷,衣着光鲜,环佩叮当。她们在佛前焚香祷告,言辞恳切,所求无非是家宅平安、夫婿高升、子嗣聪慧。絮絮叨叨,夹杂着对城中时新妆奁、衣料款式的议论,以及对某家妾室争宠、某户生意亏折的唏嘘。
了尘为她们添了香油,奉上清茶,便静立一旁。那些话语传入耳中,熟悉又陌生。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朱门绣户中的一员,那些纷繁的人情往来,精致的物质享乐,刻骨的情感纠葛,构成了她世界的全部。如今听来,却如同隔着一层透明的琉璃,能看到,能听到,却再无法触及内心,引不起丝毫的羡艳、鄙夷或感伤。她看着那些年轻妇人脸上精心修饰的妆容下掩不住的焦虑,看着她们谈及未来时眼底深处的不确定,心中唯有淡淡的慈悲。
她们的世界,依然在“浮沉”之中,而她,已然上岸。不是岸有多么美好,而是终于明白,此身所在,即是净土;此心放下,便是安然。
一位年长些的妇人,似乎注意到了了尘的沉静,忍不住叹息道:“小师父真是好定性,在这山中清修,远离是非,令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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