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轩执壶斟茶,神色从容:赵先生说笑了。林某一介布衣,早已不问军政。如今只想着书立说,教导后进。
可是......赵姓商人压低声音,如今朝中奸佞当道,大人就真的甘心就此隐退?
茶香袅袅中,林清轩抬眼直视对方:治国安邦,自有后来人。你我既然身在江湖,便该守江湖之本分。
送走来客后,林清轩独自在书房静坐良久。阿桑推门进来时,见他正对着棋盘自弈。
来者不善。阿桑将一盏新茶放在棋枰旁,我观此人言谈举止,不似寻常商贾。
林清轩落下一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是试探,也是警告。他们想看看我们是否还有当年之志。
夜幕渐深,夫妻二人在灯下长谈。阿桑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里面整齐地存放着这些年来往的书信。
这是王大人上月来信,提及朝中有人重提旧案。她抽出一封信笺,还有李将军的来信,说北疆军中近日也有关于你的流言。
林清轩一一翻阅,眉头微蹙。这些信件来自各地故交,不约而同地提到了相似的消息——一股暗流正在涌动,目标直指林家。
看来,他们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他轻叹一声,只是牵连这许多故人,实在令人不安。
阿桑合上木匣,声音坚定:正因为牵连甚广,我们更不能退让。你可知如今朝中还有多少正直之士在暗中关注着你的动向?你若示弱,寒的是天下忠良之心。
这话如惊雷般在林清轩耳畔炸响。他想起这些年收到的诸多来信,那些散落在各处的清流官员,依然在等待着一个信号。或许,他如今的坚持,早已不单是为了林家。
次日,林清轩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他要在云深书院开设系列讲座,公开讲授《资治通鉴》中的治乱兴衰。消息传出,城中哗然。
开讲那日,书院内外人头攒动。林清轩一袭青衫,从容登台。他从汉末党锢之祸讲到晚唐宦官专权,每一个典故都紧扣当下。在场学子无不屏息凝神,听到精妙处,时有会心的叹息。
史书如镜,可照古今。林清轩的声音在静默的讲堂内格外清晰,奸佞之臣,往往以忠良为眼中钉,殊不知,他们真正畏惧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这个人所代表的公道人心。
讲堂角落里,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悄悄记录着他的每一句话。林清轩视若无睹,继续娓娓道来。
讲座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结束时,夕阳西斜,将书院的白墙黛瓦染成金色。学子们依依不舍地散去,李静云却留在最后。
先生今日所言,学生受益匪浅。他郑重行礼,只是......树大招风,先生要多加小心。
林清轩含笑点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待众人散尽,林清轩独自在讲堂中整理书稿。忽然,他注意到讲台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拆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小心十五。
他不动声色地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作灰烬。十五,正是三日后,念桑乡试放榜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林清轩特意绕道城隍庙。庙前集市依旧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他在一个卖字画的老摊前驻足,看似在欣赏一幅山水,实则借着摊上的铜镜观察身后。果然,有两个身影在不远处的茶摊旁徘徊。
这幅画怎么卖?他随意问道。
摊主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呵呵地答道:客官好眼光,这是仿倪云林的真迹,只要三钱银子。
林清轩付钱取画,缓步离去。他心知跟踪者不会轻易罢休,但在这人来人往的市集中,量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回到府中,阿桑正在教导几个丫鬟刺绣。见丈夫归来,她屏退左右,关切地望向他。
十五那日,我想在府中设宴。林清轩突然说道,不论念桑是否中举,都该好生庆贺一番。
阿桑先是一怔,随即了然:你是要......请君入瓮?
既然躲不过,不如主动出击。林清轩目光深邃,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林家行事,光明磊落。
接下来的两日,林府上下忙着准备宴席。林忠亲自采买食材,阿桑指挥仆人打扫庭院。消息很快传开,城中各方都在关注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宴会。
十五日清晨,天色未明,林清轩便起身在院中漫步。晨露沾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这些日子以来,他看似从容,内心实则无时无刻不在权衡着每一步的得失。
爹爹。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念桑不知何时已站在月洞门下。他身姿挺拔,眉目间既有母亲的清秀,也有父亲的坚毅。今日放榜,他反倒比平日更加沉静。
紧张吗?林清轩温声问道。
文章已尽所能,成败但凭天意。念桑微笑,倒是爹爹,今日之宴,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清轩欣慰地看着儿子。这些年来,他刻意让念桑远离朝堂纷争,专心学问,但这孩子似乎天生就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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