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暮春的雨水缠绵了三日,终于在这一日的申时初刻歇了。林念桑推开翰林院值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望向西边天际,层云裂开一道缝隙,夕阳如熔金般倾泻而下,将皇城连绵的琉璃瓦染成一片暖橙色。
正是三至时分。
他却没有立即收拾笔墨。案头摊开的是一封刚起了头的家书,素白的宣纸上只落了寥寥数字:“父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儿今日……”
笔尖悬在半空,一滴墨将落未落。
同僚们陆续离去,值房里渐次安静下来。有人经过他案前时放轻了脚步,有人投来理解的一瞥——翰林院中谁不知道,这位新晋的林编修近日得了圣上青眼,却也接下了几桩旁人避之不及的旧案复核。那些案卷堆在角落,泛黄的纸页间封存着不知多少家族的悲欢。
但林念桑此刻所思的,却非公事。
三日前,他随萧煜踏入了林家旧宅。
不,如今已不能称之为“林家旧宅”了。敕造的匾额早已摘下,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门前的石狮也被移走,只余两个光秃秃的石墩,沉默地蹲在暮色里。皇帝将宅子赐还林家后,林清轩却上表恳请将其改为书院,名曰“明理堂”。此举在朝中传为美谈,唯有林家自己知道,那高墙之内承载着什么。
林念桑搁下笔,闭目凝神。
那日的画面便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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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巷口停下时,萧煜拍了拍他的肩:“若觉不适,我们改日再来。”
“不必。”林念桑撩开车帘,目光落在那扇熟悉的、却又陌生的大门上。
他七岁离京,对这座宅邸的记忆已模糊成零碎的片段:祖父书房里终日不散的墨香,庭院中那株需三人合抱的古槐,夏日里蝉鸣如雨,祖母总在槐荫下摆一张藤椅,摇着团扇为他讲故事。还有父亲晨起练剑的院落,母亲打理的小小药圃——这些记忆的色彩是温暖的,像一幅褪了色的旧画。
然而另一些画面,却带着尖锐的寒意。
是抄家那日的混乱嘈杂,官差的呵斥,女眷压抑的啜泣,书籍字画被粗暴地扔进箱笼。他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透过她的臂弯缝隙,看见祖父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影壁之后。那年他太小,不明白“罪臣之后”意味着什么,只记得马车驶离时,他扒着车窗回望,那两扇朱门在视线里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红色的点,消失在北京城纵横的街巷中。
如今,那点红色彻底褪去了。
门楣上悬着“明理堂”三字匾额,字体端方刚劲,是今上亲笔。守门的老仆认出了萧煜,恭敬行礼,又望向林念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悟,却什么也没问,只默默推开了门。
萧煜低声道:“你父亲吩咐过,这里一切维持原样,只将各屋改作书斋、讲堂。”
林念桑点了点头,迈过门槛。
那一瞬,他以为会心如刀绞。
奇怪的是,并没有。
影壁上的山水浮雕仍在,只是经年风雨侵蚀,轮廓已有些模糊。绕过影壁,前庭豁然开朗。记忆里平整的青石板路缝隙间,冒出了茸茸青苔。两侧原本栽种着名贵花木,如今换成了寻常的翠竹与芭蕉,倒也郁郁葱葱。正堂的格局未变,只是匾额换成了“明德堂”,里面整齐摆着书案与蒲团,此刻空无一人,唯有穿堂风拂过,带来书卷特有的气息。
他缓步走着,手指拂过廊柱。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坚实的木质,纹理清晰如岁月的掌纹。
“这里,”萧煜指向东侧一处抱厦,“原是你祖父的书房。”
林念桑驻足。
门敞开着,里面布置成了藏书阁。四壁书架高抵屋梁,分门别类码放着经史子集。临窗一张大书案,笔墨纸砚俱全,是供学子阅览抄录之所。阳光从雕花窗格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那些激烈的争辩、深夜的灯火、决定家族命运的决策,都已被书页的窸窣声与学子低低的诵读声替代。
他走了进去。
目光掠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留在西墙一幅字上。那是祖父的手迹,竟被保存了下来,装裱朴素,静静悬挂: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笔力千钧,每一划都透着读书人深入骨髓的担当。林念桑凝视良久,忽然明白父亲为何坚持将宅子改为书院——不是要抹去过去的痕迹,而是要将那种精神,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朱门会倾颓,富贵如云烟,唯有这“立心”“立命”的追求,能穿透时光,在废墟上开出新的花。
“你祖父晚年常在此处独坐至深夜。”萧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追忆的怅惘,“我年少时常来请教。他总说,为官者首重‘明理’,理不明,则事不清;事不清,则民不服。这‘明理堂’之名,便是取自他这句话。”
林念桑转身,对着那幅字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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