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遗民”在此!
拔汗那并不孤单!
晶莹泪滴缓缓滑落。
世人皆知他拔汗那王室代代为大唐忠良,堪称河中诸蕃楷模。
但谁又知晓在唐军几乎杳然无踪的数十年里,他们祖上数代的牺牲有多惨烈,支撑得有多辛苦!
他将马尿狠狠擦去,脸上多出一丝决然。
黑暗中的忍耐终于过去,黎明的曙光降临。
此战必要将大食呼罗珊军团全灭,把过去拔汗那失去的一切全都夺回来!
耻辱地死去,就是送给西方绿教的葬歌!
唐军上下怀着必胜的信念,一日狂飙二百余里,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乌浒河畔。
残阳如血。
大地如印。
殷红是此地唯一的颜色。
滔滔江水几乎被数不尽的尸体阻塞断流。
漫天黑色新月旗下,疯狂的殉道者前赴后继地冲击着残破不堪的军阵。
传教师阿布抵达战场以后,并未急着凭借优势兵力与唐军决战,反倒是谨守营垒,慢慢调集呼罗珊境内的军事力量。
不管是仆从军、贵族私兵还是殉道者,甚至是普通信徒,凡是拿得起弯刀的,统统应募而来。
被宗教狂热裹挟的人群不绝于道。
此地的日月旗虽然屹立,可其就像在无尽大海中经受着狂风暴雨的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李守忠不足两万唐军,其中大半还是只有皮甲、骑弩的游牧征召兵,他们经过数千里长途奔袭,又与大食十万大军鏖战十余日。
弩箭射光。
甲胄残破。
横刀卷刃。
戈矛折断。
马匹精料断绝,已无起身之力。
曳落河百战精锐,却也到了强弩之末。
李守忠身负七创,昂然挺立在日月军旗之下。
他知道。
千里跃进敌人腹心之处、四战之地,是兵家大忌,实乃取死之道。
可李固一句话。
他来了。
而且几乎只手倾覆此方天地。
若不是没有算到传教师那恐怖的宗教号召力,此战绝对大胜!
若晚来两日,打造些武刚车出来,此战依然大胜!
可战争没有那么多如果。
“你们乘皮筏到河对岸去吧!”
李守忠环顾四周,对周身亲卫下令。
曳落河行动不便,且较为依赖后勤补给,若防御阵势崩溃,他们绝无幸理。
众军士跪地泣血,却是没一个愿意当逃兵。
“混账!你们带着曳落河往东去找大王!”
李守忠拿着马鞭挨个抽打:“本将带着轻骑定能杀出重围,只要到了草原,大食人能奈我何?!蠢货!!蠢货!”
话虽如此,但主将已经受伤,不复往日神勇,再无亲卫护持左右,如何能逃出生天?
分明是给他们保得性命的借口。
“再不滚!谁也走不了了!!”
李守忠睚眦欲裂。
他已做好万一的准备,唯一舍不得的就是跟随其多年的各族铁卫。
其本姓安,实乃与安禄山、史思明都是昭武九姓出身。
听其死于东迁路上的母亲讲,安国就是他们的故乡。
这有些悲伤的往事,是他心底里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就连老师王悔与主君李固也从未告知。
因为母亲口中的家乡他没见过,但老师与主君却是他父母死后唯二的亲人。
亲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乡。
母亲临死前叮嘱他,如果有朝一日能回故地,一定要代他多看看。
闻一闻故乡土,喝一口故乡水。
安国!
他来了。
因为李固的命令。
同时也带着母亲的遗愿。
原来这里的土地如此芬芳,乌浒河水如此清冽。
父母在此地出生,是不是也想葬回此地呢?
李守忠重重一声叹息。
他丢下马鞭,不再喝骂跪地不退的亲卫。
“都站起来!”
他低声喝道:“大唐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阵亡的袍泽!本将还没死呢!”
众亲卫激动起身,纷纷护在主将身前。
“都督!带我们冲吧!”
“是啊!大帅!我等定能护您杀出重围!”
.........
可李守忠并未回应他们的话语,只是缓缓抽出横刀,斜斜举过头顶:“咱们是唐人!身后就是唐土!死战不退!!”
一股血气直冲众军士天灵。
“不退!”
“死战!”
“死战!”
........
李守忠常年如万载玄冰的脸上竟闪下点点晶莹。
母亲那早已模糊的样子隐约闪过心头。
此刻的他懂得了家园、亲人与守护。
传教师阿布敏锐地觉察到大唐残军的微妙变化。
他神色再次无比凝重。
周围众人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却见远方一阵烟尘升腾。
阿布悚然而惊:“南方渡口是谁在把守?”
如今已勉强恢复行动能力的卡赫塔巴沉声回复道:“是贵族迪赫干,他.......”
“不用解释了!”
阿布缓缓摇头:“调呼罗珊军团主力去阻击来犯之敌!”
众人大惊。
“可此处唐军残部.......”
“短时间内打不下来了!”
阿布轻叹道:“我感受到了一股先知降临的味道,虽然我并不清楚为何会在唐军阵中,但确实是那种感觉没错。”
他心中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
此战已朝着其难以预料的方向极速发展。
真主的庇佑他突然感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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