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的热度还留在掌心,像一块烙铁贴过皮肤。我没有立刻松手,而是用指尖压了下去,试它是否还在升温。它没有。冷了。
我转过身。
控制台下方那叠新纸已经堆得倾斜,最上面一页的标题字迹清晰:《补充档案:C-7童年影像记录(1993-1994)》。和刚才那批档案用的不是同一批油墨,边缘略泛灰,像是从不同年代的打印机里吐出来的。我走近,没伸手,而是从风衣内袋抽出一张未曝光的底片,轻轻覆在纸面。
显影过程比平时慢了半拍。逆时针光晕出现了,但只绕了三圈就停住。图像稳定——文字没有漂移,没有重影,是真的。
我这才用指腹碰纸。
纸张比前一批薄,触感接近复印纸,但背面有细密压痕,像是被反复折叠又展开。我翻到第二页,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扫描件:七岁的我站在老宅门前,穿着灰蓝色连衣裙,站姿僵硬。身后门牌写着“704”。我认得那扇门,木纹裂了一道斜缝,和现在704室的门一模一样。
我继续翻。
第三页是空白。第四页夹着一张实物照片,从纸袋里滑出一半。我用底片边缘把它推出来。
照片上,七岁的我牵着一个穿红睡裙的女孩。她赤脚,脚踝纤细,发间别着珍珠发卡。我们靠得很近,她的手臂贴着我的胳膊,像是怕被拉开。背景还是704门前,时间应该是夏天,树影斜照在台阶上。阳光落在她脸上,可她的皮肤依旧发白,像从未见过光。
我盯着她的脸。
她不是幻觉。不是黏液拟态。她是……一直在我视野边缘的那个影子,夜里出现在走廊尽头的人,叫我“妈妈”的声音来源。她存在过。她和我一起存在过。
我翻过照片。
背面用蓝黑色墨水写着一行小字:“1994·林念的孪生妹妹”。
笔迹不是林晚的。角度平直,收尾利落,像是男人写的。但字的内容让我喉咙发紧。林念是我被赋予的名字。我是林念。那她是谁?我的妹妹?可我没有妹妹。档案里从没提过双胞胎。计划书只写了C-7,只有一个第七容器。
我猛地抬头。
红睡裙女孩就站在控制台另一侧,背对着我,头微微低着,像在看那叠档案。她的脚踝上没有伤,没有焦痕,完整得不像曾被焚化炉吞噬过。我张嘴,没出声。
她缓缓转过头。
我们视线相接的瞬间,她的轮廓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我没有动,不敢动。她嘴唇微动,没说话,但口型我看清了:妈妈。
然后她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张合影。
我冲过去,把照片拍在控制台上,背面朝上。手指颤抖,但还是拔出骨指戒指,划破指尖,让血滴在“孪生妹妹”四个字上。血珠落下,没有晕开,没有反应,字迹纹丝未动。
不是伪造。
不是幻术。
她是真的。她的身份是真的。她的消失,是因为……系统确认了什么。
我猛地看向控制台。
蓝光熄了。整个面板陷入黑暗。三秒后,重新亮起,屏幕跳出红色字符,字体粗大,几乎占满视野:
检测到完整记忆载体,融合程序重启。
倒计时重新出现:00:30:00。
数字开始递减。
我后退一步,背抵上墙。墙上有道裂缝,渗出暗红液体,像血,但更稠。我靠着它滑下去,坐在地上,相机还在手里。我把它举起来,对准门口,调到连拍模式。快门声轻微,像心跳。
咔。
咔。
咔。
每一声都让我清醒一点。
我不能相信记忆。不能相信照片。不能相信她曾牵着我的手站在704门前。这些都可能是系统植入的闭环——一个让“母亲”角色成立的情感闭环。她消失,是因为她完成了使命。她是记忆的一部分,不是人。
可为什么是“孪生妹妹”?
为什么不是“实验体C-8”?不是“残次容器”?如果她是失败品,为什么会有合影?为什么会被记录在案?
我低头看戒指。血顺着“1994·林念”的刻痕往下流,滴在控制台边缘,形成一小滩。我忽然想到什么,把戒指翻过来,用底片边缘刮开内圈积年的锈迹。
在“林念”下面,极细的一行小字浮现出来:
许瞳·1994。
两个名字,同一枚戒指。
我呼吸一滞。
许瞳是林晚的女儿。真正的林念。七岁死于脑瘤的那个女孩。她的骨灰被藏在疗养所花坛下,老园丁说过,第一个容器埋得最深。可这枚戒指,刻着她的名字,却一直在我手上。它不是遗物。它是信物。是某种……交接的证明。
我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倒计时:00:29:17。
就在这时,公寓传来一连串金属咬合声。从头顶,从脚下,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所有门锁同时落下。我听见走廊尽头,一扇扇门自动关闭,门轴转动的声音整齐得诡异。紧接着,灯光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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