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转红。
整个空间浸在血色里。墙壁上的裂缝渗出更多液体,顺着墙皮往下流。我抬起手,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拉长,像被什么力量拉扯。
广播系统启动。
没有前奏,没有杂音。一段童声合唱直接响起:
“妈妈回家,妈妈回家,我们等你好久啦……”
声音甜美,节奏轻快,像幼儿园放学时的儿歌。可我听得出——这不是录音棚录的。每一个音节的呼吸,每一句尾音的颤动,都和我七岁时听过的《摇篮曲》一模一样。那是林晚常哼的调子。她总在我睡前唱,手轻轻拍我的背,直到我睡着。
可现在,是七个孩子在唱。
音色不同,但节奏完全同步,像是排练过千百遍。我数了数,七种声线,层层叠叠,交织成网。它们不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它们像是从墙里、从地板下、从我的颅骨内部渗出来的。
我抬起相机,对准天花板。
连拍。
连拍。
连拍。
底片显影后,我看到——画面里的红光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人形,围成一圈,手牵着手。她们都穿着红睡裙,发间有珍珠发卡。她们的脸模糊,但左耳都光洁,没有银环。
和黏液人脸一样。
和照片里的“妹妹”一样。
我盯着照片背面那行字:“林念的孪生妹妹”。
不是妹妹。
是残片。
是六个失败的容器,加上我,第七个。她们不是我的妹妹。她们是……我。是被舍弃的我。是林晚在一次次失败中剥离出来的意识碎片,封存在玻璃罐里,等待重组。
而这张合影,不是记录亲情。是系统用来激活“完整人格”的钥匙。
它需要我看见——我曾和她们在一起。我曾是她们的母亲。我曾牵着她们的手,走进704。
所以她消失了。
红睡裙女孩不是被消灭。她是被回收了。她的存在,是为了让我看见“家庭”的模样。一旦我看清,闭环完成,她就不需要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还留着戒指划出的伤口。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声,像雨点落在灰烬上。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把耳朵贴上地面。
合唱声里,混着一道极轻的呼吸。
短促,微弱,带着孩子睡梦中的节奏。那是我七岁时的呼吸频率。我在录音里听过,林晚曾用录音笔记录我睡觉的声音,说“这样就能一直听着”。
系统调用了我的生理数据。
它不只是在播放录音。它在重建我的记忆。它要把我拉回去——回到那个被叫作“林念”的夜晚,回到手术台,回到意识剥离的瞬间。
我摘下左耳一枚银环,用力刺进掌心。
剧痛让我眼前发白。我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味。我不能睡。不能听。不能回应。
我盯着地上的血点,低声说:“我不是妈妈。”
声音很轻,但我说得很慢,一字一顿。
“我是被选中的容器。我是林镜心。我不是她。我不做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太阳穴猛地一跳。
不是痛。是一种回应。
颅内深处,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妈妈……我好想你。”
是我的声音。七岁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依赖,带着那种只有孩子对母亲才会有的、毫无保留的渴求。
我闭上眼。
手指攥紧相机。
快门声再次响起。
咔。
咔。
咔。
我对着空气连拍,像在驱赶什么。像在记录一场正在发生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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