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冲进药铺时,沈砚正俯身看那孩子吐出的秽物。
碗底残留着炭灰混着胃液的糊状物,气味刺鼻。
苏青芜蹲在角落洗手,用的是她自备的皂角粉,指尖搓得发红。
她没抬头:“不致命,但脾胃受损,三日不得进荤腥。”
“能治就行。”沈砚刚松口气,门框一震,跑来的衙役差点撞翻药柜。
“县令!林小吏在县衙门口跪着,说他娘喘不上气,快不行了!”
沈砚猛地站直。
前脚还在处理净水筒惹出的乱子,后脚人命就压上来。
他没问一句多余的话,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比风还急。
“去请苏青芜!”
他边走边吼,“就说新安第一号急症,让她带上针药,马上动身!”
苏青芜已经拎起药囊跟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她只问了一句:“住哪?”
“柳沟村西头,靠山那片矮屋。”
“又是湿冷地气伤肺。”
她咬牙,“这种病拖不得,越晚越难救。”
沈砚没接话,心里却清楚,林母这病不是今天才有的。
前些日子发过一次,林阿禾自己抓了些枇杷叶煮水应付过去。
那时候他不敢来求医,怕暴露母亲病情会引来赵承业耳目,更怕欠下人情还不起。
可现在,是真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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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侧门石阶上,林阿禾跪得笔直。
脸色白得像冬日墙灰,嘴唇发紫,双手死死抠着青砖缝,指节泛白。
他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求您……”
沈砚一把将他拽起来,力道大得几乎把他肩膀扯脱臼。
“别跪!”
他声音压得很低,“人活着,天就塌不下来。你娘在哪?还能抬动吗?”
林阿禾嘴唇哆嗦:“能……能抬,我叫了两个邻居……可山路滑,她们……她喘得越来越重……”
“那就别等抬了。”
沈砚扭头对身后衙役吼,“去把滑竿抬出来!再拿条厚褥子来,粗布裹棉絮那种,快!”
又转头盯住苏青芜:“你能路上施针吗?”
“能。”
她已迈步下阶,“只要别让我背着他跑。”
“好。”
沈砚拍了下林阿禾肩膀,“听到了?医女去了,你带路,别慌,也别回头。”
林阿禾终于抬头,眼里全是血丝:“我……我没资格求您……以前做的事……我都记得……”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沈砚打断他,“你是新安县的小吏,她是新安县的百姓。谁家没个难处?挺过去,比什么都强。”
这句话落下去,林阿禾眼眶猛地一颤,没哭,也没谢,只是狠狠抹了把脸,转身就往门外冲。
苏青芜紧随其后,药囊在腰间晃得厉害。
沈砚站在门下,盯着两人背影消失在村道拐角,才低声对身边人说:“去库房取半斤陈皮、五钱甘草,送到柳沟村林家。别说是赏的,就说‘县令让煎水用’,明白吗?”
衙役点头要走,他又补一句:“顺便看看他家灶台有没有柴火,要是空的,送两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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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沈砚坐在县衙偏厅案后,手里捏着一份未批的屯田图,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一直在听外面动静。
风刮得紧,檐下铁马叮当响。
他每隔一会儿就抬头看一眼门外长廊,仿佛能透过墙壁看见那边的情形。
“人到了吗?”他第三次问报信的衙役。
“刚进村口,林家邻居来报,苏医女一进门就让人烧热水,还扎了一针,林母喘得缓了些。”
“针灸有用?”沈砚追问。
“说是暂时压住痰气,不让堵肺,但根子还在,得用药调。”
沈砚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知道这病麻烦。
不是一刀一药就能好的那种。
湿寒入体多年,肺叶萎缩,一遇冷风、浓烟、霉味就会发作。
严重时连说话都断气,只能坐着喘,一夜熬死都有可能。
可偏偏新安这种地方,靠山吃山,百姓住的多是背阴矮屋,墙缝漏风,地上返潮,冬天烧柴取暖,烟熏火燎,全是诱发哮喘的坑。
他早想推动“改灶建炕”这事,可缺砖少石灰,又怕摊派惹民怨,一直卡着。
现在,第一个被逼到眼前的,就是林阿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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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柳沟村林家屋内。
油灯昏黄,照得墙面影影绰绰。
林母蜷在土炕上,盖着两条破旧薄被,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拉破风箱,呼气时带着痰鸣。
她双眼紧闭,额上全是冷汗。
苏青芜跪坐在炕沿,左手按她手腕把脉,右手握银针,已扎了大椎、风门两穴。
她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拖太久了。”她对林阿禾说,“上次发作是不是没断根?”
林阿禾低头站着,声音发抖:“我……我给她煮了枇杷叶水,还加了点蜂蜜……她好了两天……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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