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玄如同一缕青烟，在钢铁与混凝土的残骸间无声穿行。
越是靠近“北边商场废墟”，空气中的那股腐败与死亡的气息便越是浓郁。那不是简单的有机物腐烂，其中还掺杂着一股令陆清玄道心本能感到厌恶的污秽——正是之前那些行尸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但此地要浓郁十倍不止。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某种无声的哀嚎与怨念，那是无数生灵在绝望中死去后，残留的精神碎片被此界污浊环境浸染、扭曲后形成的“背景杂音”。这些杂音对于寻常人或许只是压抑感的来源，但对于陆清玄这样神识敏锐的修士而言，却如同置身于一片无形的精神泥沼。
“此地死气郁结，怨念不散，又受异种能量（辐射）与魔气滋养，确实极易滋生那等‘行尸’邪祟。”陆清玄心中了然，行动愈发谨慎。
他选择了一条相对迂回的路线，攀上了一段尚未完全倒塌的高架桥残骸。站在离地约七八丈的断裂处向下望去，整个商场废墟的全貌映入眼帘。
那曾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商业综合体，如今主体建筑已塌陷大半，只剩下扭曲的钢结构框架如同巨兽的肋骨般指向天空。破碎的玻璃、撕裂的广告牌、倾覆的自动扶梯……到处都是文明崩塌后的凄凉景象。几个主要的入口要么被瓦砾堵死，要么黑洞洞地敞开着，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嘴。
陆清玄目光如电，迅速扫视。
商场外围的停车场区域，有几处明显被清理过的痕迹——散乱的废弃车辆被推到了一边，空地上有篝火残骸和人类活动的垃圾。那里应该就是“老瘸子”一伙人之前的临时营地。但此刻，营地空无一人，只有几件破烂的衣物在风中飘荡。
而商场的几个入口附近，却能看到一些晃动的身影。
行尸。数量不少。
它们漫无目的地在废墟间徘徊，有的在撕扯着早已不成形的布偶或垃圾，有的只是呆立原地，偶尔发出无意义的低吼。陆清玄注意到，这些行尸的“完整度”似乎比之前围攻夜鹰小队的那批要差一些，不少缺胳膊少腿，行动也更加迟缓，显然是更早期形成的，或者是因为缺乏“食物”而变得虚弱。
“看来老瘸子他们要么已经进去了，要么就是被这些行尸逼退或……”陆清玄没有继续想下去，废土的生存法则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育。
他正在观察从哪个方向潜入更为稳妥时，突然，商场三楼一处破裂的巨大玻璃幕墙后，传来了一声短促而清晰的金属敲击声！
铛！
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刺耳。
下方游荡的行尸们齐刷刷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嗬嗬”声，开始缓慢而执着地向那个位置聚拢。
“有人。”陆清玄眼神微凝，目光锁定三楼。
只见那破碎的玻璃幕墙后，阴影中隐约有人影晃动，似乎不止一个。他们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弄出了声响，顿时静止不动，连呼吸都仿佛屏住了。
但行尸已经被惊动，它们虽然行动迟缓，但数量不少，正从各个方向朝着商场主楼汇聚，渐渐形成了包围之势。三楼的人被困住了。
陆清玄心中权衡。他本意是暗中观察，收集信息。但眼下情况，如果那伙人（很可能是老瘸子一伙）被行尸围杀，他不仅会失去近距离观察此界幸存者的机会，而且——死亡瞬间爆发的恐惧与绝望情绪虽然强烈，却太过短暂、分散，远不如活人持续产生的各种心念来得“耐用”和“优质”。
“救人，或许比观其死亡，更利于‘一念’恢复。”陆清玄做出了判断。更重要的是，他想亲自测试一下，近距离接触和斩杀这些“邪祟”，道观吸收“污秽”与“情绪”的效率如何。
他没有直接从高空跃下——那样动静太大，且在空中无处借力，容易成为靶子。而是如同灵猿般沿着高架桥残骸迅速下行，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落在商场侧后方一处堆满瓦砾的矮墙后。
这里距离最近的行尸只有不到二十丈。
陆清玄收敛所有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废墟的一部分。他并未急于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这些行尸的行动模式、弱点分布。
它们对声音和活物气息敏感，视觉似乎不佳，主要依赖某种对“生命”的模糊感知。关节僵硬，转向不灵，但力量似乎比常人要大，尤其是咬合力。最麻烦的是，除非破坏头部或彻底摧毁其行动能力，否则它们似乎不会停止攻击。
“弱点在头颅，或断其脊柱。污秽之源亦汇聚于头颅。”陆清玄迅速得出结论。这与修真界一些低阶僵尸的弱点类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法力所剩无几，不宜浪费在对付这些杂兵上。而此地环境污浊，调用外界能量施展术法效率低下且可能引来不必要关注。
“那么，便用最原始的方式。”
他从脚下瓦砾中，捡起了几块边缘锋利的混凝土碎块，又找到一根长约四尺、一端断裂形成尖刺的锈蚀钢筋。掂了掂分量，还算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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