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内死寂被打破,空气中还残留着江迟崩溃痛哭后的压抑与冰冷。苏念刚将那张至关重要的画纸贴身收好,门外,一阵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高跟鞋敲击石板路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毫无预兆地骤然响起!
笃,笃,笃。
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悠闲又好奇的节奏,停在了画廊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外。
苏念周身肌肉瞬间绷紧!她猛地扭头,目光如电射向门口,右手已悄然按上后腰藏匿的刀柄。这个时间,这种地方,绝不会有无关路人闲逛!
江迟更是如惊弓之鸟,惨白的脸上恐惧瞬间压过了方才的崩溃,他手忙脚乱地试图将散落一地的、画满可怕记忆的草纸扫进角落的阴影里,身体因紧张而抖得不成样子。
不等里面的人有任何反应,门外便传来一个娇俏又带着几分故作天真的女声,甜得发腻,穿透薄薄的门板:
“请问——里面有人吗?不好意思打扰啦~我是镇上新来的游客,好像迷路了,能开开门问个路吗?”
是唐笑笑!
苏念瞳孔微缩。这女人,果然阴魂不散!迷路?这借口拙劣得可笑!她分明是冲着江迟来的!
江迟听到这声音,猛地抬头看向苏念,灰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声的惊惧与哀求,拼命摇头。
苏念眼神冰冷,快速扫视四周。画廊无处可藏,打翻的清水和散落的画纸痕迹明显,根本来不及彻底清理。一旦让唐笑笑进来,江迟暴露无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瞬间翻涌的杀意,对江迟做了一个极其严厉的“噤声、藏好”的手势,随即步伐放重,故意弄出些不耐烦的动静,走向门口,声音拔高,带着被打扰的浓浓不悦:
“谁啊?大晚上的敲什么门?这破地方早就没人了!”
门外的唐笑笑似乎丝毫没被这恶劣态度吓退,反而轻笑一声,声音愈发甜腻:“哎呀,原来有人呀?太好了!姐姐,帮帮忙嘛,这巷子黑黢黢的,我有点害怕~你就开开门嘛,我就问个路,马上就走!”
她嘴上说着害怕,语气里却满是跃跃欲试的探究和不容拒绝的坚持,甚至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苏念心知这女人难缠,绝不会轻易被打发走。她猛地拉开一道门缝,仅露出半张冰冷的脸和不耐烦的眼神,用身体死死堵住入口,彻底隔绝了门外人向内窥探的可能。
“有什么路好问的?出口左转走到头就是主街!”她语气极冲,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门外的唐笑笑。
唐笑笑今日打扮得依旧精致招摇,与周围破败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她见到苏念,脸上毫无意外,反而笑容更盛,目光却像黏腻的蛛丝,试图绕过苏念的阻挡,向门内探去:
“哎呀,原来是位漂亮姐姐住在这里呀?这地方这么破,姐姐你一个人住吗?胆子可真大!”
她的话语看似恭维,实则字字试探。
苏念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将门缝掩得更小,声音冷硬:“我住哪儿关你屁事?路指给你了,赶紧走!”
唐笑笑碰了个硬钉子,笑容微微僵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但很快又被更浓的好奇取代。她非但没走,反而向前凑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
“姐姐别这么凶嘛~我其实……不光是迷路。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黑影慌慌张张跑进这边了,看着不像好人,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姐姐你一个人,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
黑影?担心?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变着法地想套话甚至进门查看!
苏念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烦躁与怀疑:“黑影?我看你最奇怪!大晚上不睡觉在别人门口探头探脑!再不走我喊人了!”
她作势便要提高音量,仿佛真要叫嚷起来。
唐笑笑见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脸色终于微微沉了下来。她视线最后不甘地 attempt 瞥了眼门缝深处,却什么也看不到,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和……一丝极隐约的、不同于尘埃的怪异气味?
她眯了眯眼,知道今天怕是难以得手了。这女人警惕性太高。
“好吧好吧,姐姐你别生气嘛,我这就走,这就走~”她立刻又换上一副委屈无辜的表情,撇撇嘴,慢悠悠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仿佛真的离开了。
苏念 silent 地站在门后,如同凝固的雕像,仔细聆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口,也并未立刻放松警惕。她深知唐笑笑这类人的难缠程度。
果然,约莫过了几分钟,一阵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引擎启动声,从巷口另一个方向隐约传来,旋即迅速远去。
她真的走了。
苏念缓缓关上门,落栓。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好险!
她猛地转身,目光凌厉地射向角落阴影里几乎缩成一团的江迟。
“她看到你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未散尽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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