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时间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铁锈。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轰鸣,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嘶嘶声。江迟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腥味,不知是恐惧咬破了口腔,还是这锈蚀囚笼本身的气息。
舱门外,那细微到几乎被海浪声吞没的脚步声,停了。就停在他们藏身的这扇锈死舱门之外极近的地方。
苏念如同焊死在门缝旁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已屏住,只有按在刀柄上的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目光锐利如淬火的针,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死死锁定着外面的一片漆黑。
江迟蜷缩在角落,几乎要将自己缩进冰冷的金属舱壁里。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轻微磕碰声,尽管他拼命抑制。完了……被找到了……是唐笑笑?还是周凛派来的其他人?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机括弹动声!来自舱门外部!像是有人正在尝试撬动门锁!
江迟的瞳孔骤然缩紧!全身血液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又瞬间冰冷!
苏念眼底寒光爆闪!不能再等!
就在门外之人似乎找到着力点,即将发力撬开舱门的电光石火之间——
苏念动了!
她不是后退防御,而是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前撞去!肩背狠狠撞在厚重的锈蚀舱门上!
“砰——!”
一声沉闷巨大的撞击声猛然炸响,在这密闭的金属空间里如同惊雷!锈屑簌簌落下!
门外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反击,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和踉跄后退的杂乱脚步声!
就是现在!
苏念借撞击的反作用力瞬间后撤,同时厉声低喝:“江迟!左边!”
几乎是条件反射!在极致的恐惧和苏念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双重刺激下,江迟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抓起地上一截不知用途的、生锈沉重的金属管,想也没想,朝着苏念示意的、舱门即将被撞开的左侧死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刺过去!
动作迅猛!精准!狠辣!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与他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庞截然不符的凶悍!
“呃啊——!”
门外传来一声短促痛苦的惨叫!以及金属管尖端似乎刺入某种柔软物体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得手了?!
江迟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握着凶器、沾上了陌生温热液体的右手。
然而,门外的袭击者显然也非庸手。负痛之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激起了凶性!
“妈的!”一声粗嘎的怒骂。
“哐当!”舱门被一股更大的蛮力猛地从外面彻底踹开!一道高大壮硕、穿着深色工装、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凶狠眼睛的身影,如同暴怒的黑熊,挤了进来!他左手捂着小腹侧方,指缝间有深色液体渗出,右手则反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冰冷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舱室!
苏念在门被踹开的瞬间已侧身滑步,避开正面冲击,匕首反握,眸光冷彻,直刺对方持刀的右腕关节!
蒙面壮汉反应极快,匕首下划格挡!
“铮!”金属交击,迸溅出几点火星!
狭窄的空间根本不容闪避,完全是贴身肉搏!每一次交锋都险象环生!
“另一个小杂种在里面!做了他们!”壮汉低吼一声,显然是说给门外可能存在的同伙听,攻势愈发疯狂,匕首带起道道寒风,逼得苏念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江迟还僵在原地,握着那根滴血的金属管,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苏念在寒光闪烁中与那凶悍的敌人周旋,每一次匕首划过都离她的要害仅有毫厘之差!
他得做点什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
可是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封,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他只是苏念口中的“烂泥”、“废物”!
就在苏念被对方一记重踢逼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冷舱壁,闷哼一声的刹那——那蒙面壮汉的匕首已如毒蛇般再次递出,直刺她心口!
死亡的阴影骤然降临!
“不——!!!”
江迟瞳孔中倒映着那点致命的寒芒,以及苏念瞬间苍白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极端恐惧和某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如同岩浆般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一直垂落在身侧、戴着破裂黑手套的左手,竟快如闪电般猛地抬起!不是格挡,而是五指成爪,以一种刁钻狠辣到极致、完全超出他自我认知的角度,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壮汉持刀的手腕!
力道之大,竟让那壮汉前刺的动作猛地一滞!腕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啦”声!
“什么?!”壮汉惊骇扭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
江迟灰绿色的眼瞳中,此刻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虚无的疯狂!他左手死死钳制住对方手腕,完好的右手则握着那根沾血的金属管,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朝着对方受伤的小腹侧方狠狠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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