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如墨,海风裹挟着咸腥与寒意,呼啸着穿过渔村狭窄的巷道。子时将至,万籁俱寂,唯有浪涛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远处的礁石,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巨响。
破木屋内,苏念站起身。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腰间的匕首,以及藏在袖中的几样零碎物品——那截磨尖的金属片,一小包剩下的药粉,还有那个已经失效的微型信号屏蔽器残骸。目光扫过角落。
江迟也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脚步虚浮,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但那双灰绿色的眼瞳里,恐惧虽然仍在,却多了一丝被强行压下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他换上了一件从木屋角落里找到的、宽大破旧且散发着霉味的渔民蓑衣,帽檐压下,能遮挡大半面容。
“跟紧我。除非我让你动手,否则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安静,像影子一样。”苏念的声音低沉冰冷,不容置疑。
江迟用力点了点头,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
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木屋,沿着墙根的阴影,朝着镇子边缘的“海龙王”庙潜去。
雾气比前几日淡薄了些,但月光被流云遮掩,能见度依然很低。这对于他们的行动有利有弊。
“海龙王”庙坐落在镇子最北面一处偏僻的岬角上,背靠悬崖,面朝大海,早已荒废多年。残破的围墙,倒塌的香炉,以及那座黑洞洞、连门板都不知所踪的大殿,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张着嘴的沉默巨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苏念没有直接靠近。她带着江迟绕到庙宇侧后方的一处高地,潜伏下来,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仔细观察着庙宇周围的一切。
时间一点点流逝。子时正刻将至。
周围除了风声浪声,没有任何异样。仿佛那老头的消息只是一个恶作剧。
但苏念心中的警惕却提升到了顶点。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她示意江迟留在原地保持隐蔽,自己则如同狸猫般,借着地形和残垣断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庙宇后墙摸去。
后墙比前面更加破败,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她按照老头所说的位置,很快找到了第三排砖块。手指极其轻微地依次触碰、按压。
果然!有一块砖的松动程度与其他砖块明显不同!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依旧寂静。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松动的砖块向外抽动。
砖块与墙体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心脏微微提起。
砖块被抽出一半。后面是一个黑洞洞的、不大的空间。
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就在她准备伸手去取的刹那——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从侧面袭来!
不是子弹!是某种高速射出的、细小的针状物!
苏念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几乎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她猛地侧头缩身!
一道细微的寒光擦着她的耳际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墙壁,发出“咄”的一声轻响!针尾微微颤抖,在微弱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光泽!
淬毒的吹箭!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侧也响起了同样的破空声!目标直指她暴露出的要害!
对方不止一个人!而且埋伏的位置极其刁钻!
苏念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二击,但动作已然失衡!而第三道破空声接踵而至,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角度!
眼看那淬毒的细针就要射中她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闷响!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无比地撞在第三根毒针的飞行轨迹上!将其打得歪斜出去,钉在旁边的墙上!
是江迟!他躲在远处的阴影里,凭借着那不可思议的投掷本能和精准度,再次救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让暗处的袭击者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疑!
苏念抓住这电光火石的机会,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般射出,不是后退,而是直接扑向砖墙后的那个黑洞!她的手闪电般探入,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约莫巴掌大小的金属物体,形状奇特,根本来不及细看,一把攥住,猛地抽出!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已将抽出一半的砖块狠狠向后砸向袭击大致来的方向!
“走!”她朝着江迟的方向低吼一声,身体毫不停顿,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庙宇相反、地势更复杂的悬崖方向狂奔而去!
“追!”黑暗中,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
数道黑影从庙宇周围不同的隐蔽点窜出,如同鬼魅般疾追而来!速度极快,训练有素!
江迟看到苏念遇袭和逃离,想也没想,也从藏身处冲出,试图跟上她,但他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跟上她的速度,也没办法完全避开追兵!
一名追兵已然逼近,手中利刃带着寒光直刺江迟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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