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舟在傍晚时分抵达鬼牙礁。
暴雨已停,但天色依旧阴沉如铅。这片岛礁群名副其实——嶙峋的黑褐色礁石如同巨兽参差的獠牙,刺破翻滚的海面。岛屿间水道狭窄曲折,暗流涌动,漩涡在岩石缝隙间发出低沉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和某种……腐烂海藻的甜腻气息。
老刀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操控着冲锋舟,灵巧地避开几处肉眼可见的暗礁,拐进一条被高耸岩壁夹峙的水道。水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被环形礁石包围的小型泻湖,水面相对平静,岸边是一片布满碎贝壳的灰白色沙滩。
沙滩后方,岩壁向内凹陷,形成一个天然的浅洞。洞口堆叠着风化严重的木箱和锈蚀的铁桶,依稀能辨认出红十字标记和模糊的英文“MEDICAL”。
“就是这里。”老刀熄火,冲锋舟缓缓靠岸,“二战时的临时急救站,后来被废弃。八十年代有走私船短暂用过,但地形太险,也放弃了。”
苏念跳下船,海水冰冷刺骨。她趟水上岸,迅速环视四周。浅洞约二十平米,地面还算干燥,洞顶有裂缝,漏下几缕天光。角落里散落着朽烂的担架、破损的玻璃瓶,以及一个生锈的金属器械盘。
“清理场地,我去找能用的东西。”老刀从冲锋舟上搬下医疗包和一个折叠式野营灯。
苏念点头,开始动手。她将朽木和垃圾推到一边,用海水冲洗地面,再用酒精泼洒消毒。老刀则从那些锈蚀的铁桶里翻出几样令人意外的东西:一个基本完好的不锈钢消毒锅、几把密封在油纸包里、虽然老旧但依然锋利的手术器械,甚至还有半罐早已干涸、但标签完好的磺胺粉。
“当年的军医撤离时很匆忙,留了不少东西。”老刀检查着器械,“锈得厉害,但磨一磨还能用。磺胺粉过期几十年了,不过这种环境下,有总比没有强。”
他点燃野营灯,冷白色的光瞬间充满洞穴,驱散了黄昏的阴郁。然后,他架起消毒锅,用带来的便携式燃气炉烧水。
苏念回到冲锋舟旁。江迟半躺在后座,呼吸急促,脸颊因高烧泛起病态的红晕。左腕的绷带已被脓血浸透,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味。
“江迟。”她轻拍他的脸。
他眼皮颤动,勉强睁开,眼神涣散。“……到了?”
“嗯。准备手术。”苏念解开安全带,和老刀一起将他抬进洞穴,平放在铺了防水布的地面上。
老刀戴上一次性手套,用剪刀剪开绷带。伤口暴露在灯光下时,连见惯血腥的老刀都皱了皱眉。
溃烂范围已蔓延至小臂中段,皮肉肿胀发黑,多处可见黄白色脓栓。伤口深处隐约有异物反光——是之前自残时可能带进的碎骨屑或铁锈。更糟的是,几条淡蓝色的、芯片激活时留下的纹路,从腕部延伸至溃烂区域的边缘,像邪恶的藤蔓缠绕着坏死组织。
“感染很重,可能已经菌血症了。”老刀语气凝重,“清创必须彻底,所有坏死组织和异物都要清除。过程中出血会很多,而且可能伤到神经和肌腱。”
他看向苏念:“你当助手,负责照明、递器械、压迫止血。最关键的是,要让他保持清醒,但不能乱动。”
苏念点头,戴上手套,站到江迟头部一侧。她握住他没受伤的右手,俯身靠近他耳边。
“听着,手术会很疼。你可以喊,可以抓我的手,但身体不能动,尤其是左臂。明白吗?”
江迟的视线缓慢聚焦在她脸上,灰绿色的瞳孔因高烧而蒙着一层水雾。他艰难地点头,右手手指收紧,回握她。
老刀将磨好的手术刀在酒精灯上灼烧消毒,然后看向江迟:“没有麻药,只有少量镇静剂帮你放松。我会尽量快,但你得扛住。”
江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多了一丝近乎凶狠的决绝。“……动手。”
老刀不再犹豫。他先用碘伏大面积消毒整个左前臂,然后拿起手术刀,沿着溃烂区域的边缘,稳稳划下第一刀。
刀锋切开肿胀发黑的皮肉时,江迟浑身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右手死死攥住苏念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皮肤。
苏念面不改色,将野营灯调整到最佳角度,另一只手用纱布按压住切口上端止血。“深呼吸,江迟。看着我的眼睛。”
江迟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他死死盯着苏念,瞳孔因剧痛而收缩,但身体绷紧,硬是一动不动。
老刀动作极快,刀刃精准地分离坏死组织,用止血钳夹住出血点,用刮匙清除脓液和腐烂物。每一下,都伴随着江迟剧烈的颤抖和压抑的喘息。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防水布,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碘伏和腐烂的气息,充斥着洞穴。
苏念机械地递器械、压迫止血、擦去老刀额头的汗水。她的目光偶尔掠过江迟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但更多时候,她强迫自己只关注伤口和手术进程。
时间在疼痛和鲜血中缓慢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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