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一种职业性的强迫症,陈乐天用手指甲用力刮了一下那块污渍。一小片薄薄的、带着湿气的黑色泥垢被刮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将沾着泥垢的指尖凑到鼻尖下,深深一嗅——一股极其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猛地冲入鼻腔!这绝不是河底淤泥那种略带土腥的腐败味,而是…一种蛋白质高度腐烂后混合着某种阴冷水草的特有腥臭!这味道,他只在一次清理河底沉船遗骸的极端经历中闻到过!
更让他汗毛倒竖的是,在刮掉那层湿泥后,露出的木质表面,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青灰色沉积纹路,扭曲、细密,如同某种病态的血管网络,深深沁入木纹之中。这种纹路…他只在古墓里那些长期浸泡在尸水中的阴沉木棺椁上见过!那是尸蜡、腐败物和阴冷地下水经年累月渗透侵蚀,在极端密闭环境下形成的特殊“尸沁”!
“呕…” 陈乐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厌恶让他几乎当场呕吐出来。他猛地将手中那块价值二百两黄金的木料扔回地上,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巨大的惊骇和职业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地上的木料,失声惊叫,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木头!张老板!这料子不对!这沁色…这泥里的味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水沉木!这他妈是从水鬼棺材里抠出来的吧?!”
话音未落,整个库房骤然死寂。
昏黄的油灯光影在墙壁上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张世荣脸上那商人惯有的、仿佛焊上去的圆滑笑容瞬间冻结,然后像劣质的墙皮一样,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铁青冰冷的底色。他细长的眼睛里,所有的算计和伪装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毒蛇般的阴鸷和赤裸裸的杀意。他身后那个壮汉保镖,一步踏前,肌肉贲张,像一堵冰冷的铁墙瞬间堵住了库房唯一的出口,沉重的压迫感几乎让陈乐天窒息。空气骤然凝固,浓得化不开,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噼啪微响,以及陈乐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呵…” 一声极其短促、冰冷彻骨的嗤笑从张世荣喉咙里挤出来。他不再看地上的木料,那双淬了毒似的眼睛死死钉在陈乐天煞白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进陈乐天的耳膜:“陈小哥…年纪不大,见识倒是不小啊?连‘棺底沁’都认得出来?看来祖上,干的不是寻常木工吧?”
陈乐天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完了!闯下大祸了!这哪里是什么木材商人?这分明是…是盗掘古墓、洗白阴物的亡命之徒!自己一时失言,竟捅破了这层沾着血的窗户纸!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脊背却重重撞在身后一堆盖着油布的硬木上,退无可退。那壮汉堵在门口,像一头随时会扑上来的恶兽。
“我…我…” 陈乐天喉咙发干,想辩解,想否认,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张世荣的眼神太可怕了,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窥破致命秘密后的、纯粹的、非人的冰冷杀机。
张世荣缓缓抬起手,止住了陈乐天徒劳的挣扎。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藏青色绸衫的袖口,动作优雅得近乎残忍。“这扬州的木头行当,”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某种奇异的平静,但这平静比刚才的阴冷更让人毛骨悚然,“水深着呢。哪块木头底下没沾点泥?哪条商路下面没埋着点东西?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闷声发大财,多好?陈小哥,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偏偏就…长了双不该长的眼睛,生了张不该说话的嘴呢?”
他往前踱了一小步,昏黄的灯光将他矮胖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堆满木料的墙壁上,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喜欢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请大家收藏:(m.20xs.org)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