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乐天被那如山的一百两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几近走投无路之际,第三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像一道微弱的萤火,在绝望的深渊边缘闪了一下。
他安排的那个小线人——堆场里一个手脚麻利、眼神里透着机灵的小伙计栓柱,如同惊弓之鸟,趁着黎明前最浓重的夜色,悄悄摸到了陈乐天暂时栖身的简陋小院后门。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不是冻的,是吓的。
“东…东家!”栓柱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一把抓住陈乐天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出…出大事了!您让我想法子打听行会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我…我昨夜趁着给孙掌案书房送热水,他正好不在…我…我偷着翻了他桌案下那个带暗格的抽屉!”
陈乐天的心猛地一揪,睡意全无:“你看到了什么?”他一把将栓柱拉进屋内,关紧房门。
“是…是账簿!一本私账!”栓柱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本子,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我…我就抄了最要紧的几页!您快看看!那…那上面有您的名字!还有好多吓死人的数目!”
陈乐天一把夺过油纸包,三下两下拆开。昏黄的油灯下,一本粗糙麻纸钉成的小册子露了出来,上面是栓柱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的墨字。他急急翻看,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一行行记录。前面几页,果然是行会如何勾结牙行,向包括他在内的新晋商户巧立名目、层层盘剥的明细账目,一笔笔“孝敬”、“规费”、“押金”,数目触目惊心。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最后匆忙抄录的那两页上时,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仿佛在刹那间被冻僵!
那不再是寻常的勒索和盘剥记录。时间赫然是两个月前!一笔来源标记为“江南年”的巨额款项,数目高达白银五千两!这笔巨款最终的流向,被冰冷地记录着:“刑部大牢,陈氏一门,生死勿论。”
“陈氏一门”!
那四个字像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陈乐天的瞳孔!他握着账簿抄本的手指猛地收紧,粗糙的麻纸边缘深深勒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一股混杂着极度震惊、狂怒和冰冷恐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防!
“江南年”?年!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年小刀!那个在京城底层如同附骨之蛆、在妹妹陈巧芸那边制造麻烦的泼皮头子!他背后的主子,难道就是那个权倾朝野、连雍正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年家!
电光石石间,无数碎片在陈乐天混乱的脑中疯狂拼凑:父亲陈文强初到京城时,似乎就因为“煤”这东西,无意中得罪过某个背景深厚的势力…当时只以为是寻常地痞,难道…难道从那时起,年家这条毒蛇就已经盯上了他们陈家?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行会打压!这是借刀杀人!是要将他们陈家四口,无声无息地彻底抹杀在这吃人的雍正王朝!
“栓柱!”陈乐天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吓懵了的小伙计,“这东西,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孙掌案那里,有没有察觉?”
“没…没有!东家!我发誓!”栓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色惨白,“我抄完就原样放回去了!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出来时差点撞到人!我…我…”
“砰!砰!砰!”
急促而粗暴的拍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骤然在寂静的黎明前炸响!不仅敲在前院铺面的大门上,更像是直接砸在陈乐天和栓柱的心口!
“开门!巡城司查夜!快开门!”
粗野的吼声穿透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威。
陈乐天和栓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巡城司?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如此巧合?!
“快!从后窗走!”陈乐天反应快得惊人,一把将那份要命的账簿抄本塞进自己贴身的衣襟里,冰凉粗糙的纸张紧贴着滚烫的皮肉,像一块烙铁。他另一只手猛地将栓柱推向屋子唯一的后窗,“翻出去!往人多的地方跑!别回头!快!”
栓柱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爬上那张破桌子,笨拙地翻过窄小的后窗,噗通一声跌落在院外的泥地上,也顾不得疼痛,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里。
前院的砸门声越来越响,伴随着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兵丁不耐烦的呵斥:“再不开门,爷们可要撞了!”
陈乐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狂跳的心稍微平复。他迅速扫视了一眼屋内,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破绽,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混杂着惊惶和讨好的神色,小跑着穿过小小的天井,拉开了铺面大门沉重的门闩。
“哎哟!军爷!军爷息怒!”门开处,外面寒冷的空气裹着几个举着火把、披着号褂的巡城兵丁涌了进来,火光跳跃,将他们腰间佩刀的冷硬轮廓映照得格外狰狞。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的队正,眼神像刀子一样在陈乐天脸上和空荡荡的铺面里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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