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避免了冗长的铺垫和堆砌的辞藻,力求逻辑清晰,层次分明,重点突出。他甚至不自觉地在“形势分析”部分,运用了简化版的SWOT分析思维,只是用这个时代能接受的语言表达出来。写到关键处,他笔走龙蛇,将那份源自现代管理学的条理性,灌注于这古老的毛笔尖端。
直到三更梆响,一篇与众不同的“汇报材料”终于完成。他仔细吹干墨迹,看着那虽用文言写就,却结构明朗、要点清晰的文稿,心中既有忐忑,也有一种奇异的自信。
翌日清晨,他将文稿呈上。曹頫仔细阅看,起初眉头微蹙,似乎不太适应这种行文节奏,但看着看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手指甚至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起来。半晌,他放下文稿,深深看了陈浩然一眼,只说了三个字:“可用之。”
公文稍作修饰后,以加急形式发往京城。
数日后,消息传回。内务府对这份“别开生面”的回复评价极高,认为江宁织造“条陈清晰,切中肯綮,既有实绩,亦有远谋”,一改往日拖沓含糊之风,特予嘉许。
一时间,陈浩然在织造府内声名鹊起。曹頫对他刮目相看,赏赐了不少银钱绢帛。连一向不太搭理他的同僚,也纷纷投来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家族那边,陈文强和陈乐天得知消息,更是来信大大褒奖了一番,称他“已得体制内文牍三昧”,让他颇为受用。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日午后,陈浩然路过衙署回廊,听见两个书吏在假山后低声交谈。
“……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一篇歪打正着的公文,竟让他出了风头。”
“哼,听闻此人来历不明,结交甚杂。张师爷那边可是听到了些风声……”
“什么风声?”
“说他前几日,曾与一形迹可疑的泰西传教士在茶楼私会良久!如今朝廷对西人防范甚严,私下交通外夷,这可是大忌啊!”
陈浩然的脚步猛地一顿,血液几乎瞬间凝固。与传教士私会?那分明是前几日他休沐时,在街上偶遇一个迷路的西洋传教士问路,他出于穿越者对“国际友人”的一点好奇和习惯性友善,多聊了几句关于江宁风土人情的话题,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怎么就被传成了“私会良久”?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要搞他!而且出手狠辣,直接扣上了“交通外夷”这顶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大帽子。是那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王老夫子?还是那个因他受伤而眼神阴郁的张师爷?
他强作镇定,快步离开回廊,背后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因为“公文惊艳”而升起的那点得意,瞬间烟消云散。他想起手册上的一句话:在体制内,你展现的能力,在为你赢得机遇的同时,也必然为你制造敌人。
果然,就在他心神不宁地处理着日常文书时,曹頫身边的长随来唤,声音听不出喜怒:“陈先生,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陈浩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曹頫会信吗?在这个敏感时期,哪怕只是一丝怀疑,也足以断送他的前程,甚至危及性命。家族的力量,能来得及介入吗?李卫的那层关系,在这种涉及“里通外国”的敏感指控面前,还能否起作用?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走向曹頫的书房。每一步都感觉沉重无比。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的光线,仿佛带着一丝审判的意味。
陈浩然推门而入,只见曹頫面沉如水地坐在案后,而一旁,赫然站着那位面色不善的张师爷,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曹頫手中拿着一封信函,他抬眼看向陈浩然,目光锐利如刀,缓缓开口:“浩然,有人告你私通西洋教士,扰乱海禁,你……有何解释?” 与此同时,陈浩然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李卫府上的管家?他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织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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