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更为激进的念头冒了出来:既然无法弥补,能否“断尾求生”?主动向雍正皇帝上折,坦白大部分非核心亏空,承认管理失职,同时强调织造本职工作的成效,并献上部分家产以示请罪?这或许能打乱对手节奏,争取一丝主动。毕竟,雍正其人,虽严苛,却也欣赏“实心任事”和“知错能改”。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他深知这其中的风险——可能会被曹頫视为背叛和疯狂。但比起坐等抄家,这或许是唯一一线生机。
就在他对着这张“异端”的图表情绪激荡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陈文强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浩然,在里面吗?有要紧事!”
陈浩然心中一动,赶紧将那张写满现代分析的纸揉成一团,塞入袖中。家族的信息,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带来变数。
陈文强闪身进来,反手关上门,带来一身湿冷的水汽。他顾不上寒暄,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低声道:“乐天那边动用了一条隐秘的运河线,加急送来的。京城消息,核查队伍的副使,是户部清吏司的一个郎中,名叫鄂尔泰。”
鄂尔泰!陈浩然瞳孔微缩。这可是未来雍正皇帝的心腹重臣,以干练、严苛着称。让他来当副使,其意义不言自明——皇帝动了真格。
“还有,”陈文强凑得更近,声音几不可闻,“乐天打听到,这位鄂大人,虽是满人,却极好苏杭一带的紫檀木小件,尤爱精巧的文具匣。其为人……据说油盐不进,但雅好难拒。”
信息差!这就是穿越者和本土家族结合带来的信息差!陈浩然精神一振。正面的SWOT分析指向绝路,但这来自历史细节的“侧翼”信息,却可能打开一扇小窗。无法行贿,但可以“投其所好”,在不触及底线的前提下,传递一丝善意,或者至少,减少一些潜在的恶意。
他迅速将袖中那团皱纸重新展开,在“机会”一栏,郑重地添上了一条:“关键人物有特定雅癖,或可借此建立非正式沟通渠道,缓和敌对情绪。”
现代的分析框架,与古老的人情世故,在这一刻,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融合了。
带着重新整理过的思路和家族提供的关键信息,陈浩然再次求见了曹頫。这一次,他谨慎了许多,没有拿出那张惊世骇俗的“SWOT图”,而是以更符合这个时代认知的方式,提出了两条建议。
“东翁,核查官员中,副使鄂尔泰其人,或许是个关键。”陈浩然缓缓道,“此人风评刚直,寻常财货恐难入其眼。但听闻其雅好紫檀文玩。我们或可不必直接馈赠,而是在其抵达后,于衙署内布置几件精巧的紫檀器物,若能引得他主动问起,再顺势而为,既不落人口实,或能稍缓气氛。”
曹頫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浸淫官场多年,自然明白这种“雅贿”的妙处。这比直接送上金银,要高明和安全得多。
“其次,”陈浩然观察着曹頫的脸色,更加小心地说道,“晚辈以为,与其待对方将一切查个底朝天,不如我们主动呈请。是否可斟酌一份言辞恳切的请罪折子,主要承认管理不善、累年积欠之过,但于织造本职、供奉宫廷之功,亦稍作陈述?关键在于态度,主动总比被动挨打要好。”
这一次,曹頫没有立刻反驳。他沉默了许久,目光投向窗外依旧连绵的秋雨,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紫檀之事,可交由你去办,务必谨慎。至于请罪折子……容我再思量思量。兹事体大,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啊。”
虽然没有全盘接受,但曹頫的态度已然松动。这对于一个习惯于被动承受命运的旧式官僚而言,已是不易。
从内书房退出,陈浩然微微松了口气,至少,他不再是完全无能为力了。家族的力量,让他看到了在历史洪流中撬动一丝缝隙的可能。
然而,就在他沿着回廊走向自己房间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不远处的月洞门后一闪而过。那身影,似乎是平日与他关系淡漠,甚至偶有龃龉的另一位张师爷。
张师爷方才,是在有意无意地窥探吗?陈浩然的心猛地一沉。幕僚房也并非铁板一块,倾轧与算计无处不在。自己近日频繁被曹頫单独召见,又负责采办紫檀木这样的“肥差”兼机密事,是否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猜忌和嫉恨?
外部的大山尚未移开,内部的暗流已然涌动。他利用现代思维和家族网络刚刚铺开的一线生机,能否抵得过这内外交织的明枪暗箭?
陈浩然握紧了袖中那团已被体温焐热的纸团,步履不停,心中却拉响了最高的警报。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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