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又一盆冷水,浇得陈浩然透心凉。
“为今之计,”陈文强沉吟道,“一是你要如常办事,甚至要比往常更低调、更恭顺,绝不能自乱阵脚。二是要设法弄清楚,那张纸是否真的落入了赵德明手中,他又有何打算。三嘛……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我会动用一些关系,准备些银钱,必要时刻,哪怕舍了这幕僚的职位,也要保你平安脱身。”
家族的支持,像一块厚重的基石,让陈浩然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他点了点头:“我明白,让兄长费心了。”
怕什么来什么。
第三天下午,陈浩然被曹頫身边的长随叫到了签押房。一进门,他就感到气氛不对。曹頫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下首站着两人,一个是面露得色的赵德明,另一个则是掌管刑名案卷的秦师爷,神色严肃。
“陈浩然,”曹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将一张纸拍在桌上——正是那张要命的“SWOT分析”图,“此物,可是你所作?”
陈浩然心头巨震,知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躬身行礼:“回老爷,此物……确是学生随手所记。”
“随手所记?”赵德明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接话,“浩然兄过谦了。此图框架诡异,言辞犀利,将我织造署内弊端、外间威胁,剖析得可谓‘入木三分’啊!尤其这‘御史台纠劾’之言,不知浩然兄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莫非……与台谏诸公,有所交通?”
这顶“结交言官、窥探朝局”的帽子扣下来,分量极重!在等级森严的官僚体系中,低级幕僚私下非议政务、揣测上意,已是犯忌,若再被坐实与监察系统有牵连,那几乎就是找死。
陈浩然背上瞬间渗出冷汗。他急速思考着对策,矢口否认图纸的意义?在确凿的物证面前显得苍白。承认并解释?那套现代管理学理论根本无从说起,只会越描越黑。
就在他心念电转,准备硬着头皮辩解之时,曹頫却忽然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德明:“赵先生,你可知此物,是从何处得来?”
赵德明一愣,没想到曹頫会先问这个,忙道:“是……是学生在陈浩然值房的废纸篓中偶然捡得,觉其内容骇人,不敢隐瞒,特来禀报老爷。”
“废纸篓?”曹頫重复了一遍,语气莫测。
“正是!”赵德明笃定道。
陈浩然心中一动,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是将那张纸塞在了一叠旧文书底下,绝非扔进了废纸篓!赵德明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谎?是记错了,还是……他根本就是私自翻检了自己的物品,甚至可能想偷偷拿走,只是被自己及时发现,他才改口说是捡的?
这是一个破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秦师爷开口了,他声音平缓,却带着一股力量:“老爷,依在下看,此图表虽形制怪异,所列之事,却也多为署中老生常谈之弊。诸如物料耗损、库存积压,历年账目皆有体现,算不得什么机密。至于‘御史台纠劾’,更是市井皆有传闻,以此断定陈先生交通言官,未免失之武断。”
秦师爷的突然帮腔,让陈浩然和赵德明都感到意外。陈浩然猛然想起,前几日他曾帮秦师爷润色过一篇呈送上峰的报告,用词精准,逻辑清晰,深得秦师爷赞赏。莫非是那次的顺手人情,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曹頫听了秦师爷的话,阴沉的目光在陈浩然和赵德明之间逡巡。他并非昏聩之主,赵德明那点争宠倾轧的心思,他岂能不知?眼下曹家正值多事之秋,他最需要的是内部稳定,而不是手下人互相攻讦,闹得人心惶惶。更何况,陈浩然公文写得好,是用得顺手的人,只要不是原则性大错,他并不想深究。
“哼!”曹頫再次冷哼一声,抓起那张纸,三下两下撕得粉碎,“些许狂悖妄言,也值得大惊小怪!赵德明,你窥探同僚私物,其心可诛!罚你一月薪俸,以儆效尤!陈浩然,今后谨言慎行,若再有不经之语,定不轻饶!都滚下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竟以这样一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方式,戛然而止。
从签押房出来,陈浩然的后襟已被冷汗湿透。春末的风吹来,带来一阵寒意。他对着身旁的秦师爷深深一揖:“多谢秦公方才出言相助。”
秦师爷捋了捋胡须,淡淡道:“举手之劳。陈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日后笔墨之上,还需更加谨慎。这府里……眼线多。”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陈浩然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秦师爷雪中送炭的感激,更有对官场倾轧、人心险恶的深刻体悟。今日能过关,七分靠运气(曹頫的不想深究),两分靠秦师爷的仗义执言,只有一分,是靠他自己临机捕捉到赵德明的破绽。自身的力量,在这种旋涡面前,依旧显得如此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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