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污言秽语如同尖刀,狠狠刺入岳灵珊的心。她娇躯剧颤,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昨日她鼓起勇气想要与林平之圆房,却得知夫君已然自宫练剑的残酷现实,以及他话语中那刻骨的仇恨,早已让她心如死灰。此刻再闻这般羞辱,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下来。她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对梁发哽咽道:“梁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命,我认了……” 话语中的绝望,令人心碎。
梁发见此情景,知道再劝已是无用,林平之的心已被仇恨彻底扭曲。他心中不忍与决断交织,沉声道:“林平之!我知你遭遇巨变,内心苦楚。但你需明白,冤有头债有主!珊师妹她自始至终,何曾有心害你?她对你之情,天地可鉴!你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连最后一丝真心都践踏殆尽!”
他不再看林平之那讥诮而疯狂的眼神,转而直视岳灵珊,语气斩钉截铁:“小师妹!此人已非良配,你跟他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岳灵珊泪眼婆娑,却倔强地摇头,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固执:“不……师兄,是我……是我岳家对不起他在先。我……我不能跟你走。”
“由不得你了!”梁发心知不能再犹豫,否则岳灵珊必被林平之拖入毁灭的深渊。他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发动!
如同浮光掠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梁发已欺近岳灵珊身前。岳灵珊武功本就不及他,加之心神激荡,猝不及防之下,已被梁发运指如风,瞬间点中了肩井、环跳等几处要穴,身子一软,便要倒下。
梁发伸手扶住她,对身后喝道:“谢宝!”
“属下在!”谢宝立刻带两名女弟子上前。
“照顾好岳小姐,即刻出发,送往苏州府总舵!一路小心,务必保证她的安全,不得有误!”梁发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
谢宝等人立刻接手,小心翼翼地将无法动弹、只是无声流泪的岳灵珊扶上早已备好的舒适马车。
自始至终,林平之只是冷眼旁观,脸上挂着那抹诡异的冷笑,竟无丝毫阻拦之意。仿佛岳灵珊于他,真的只是一件可以随手送人的物件。或许在他心中,带着岳灵珊,反而是个累赘,影响他报仇。
梁发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林平之,留下一句话:“林平之,你好自为之!岳灵珊我先带走了。你若他日大仇得报,心境平复,还想寻她,尽管来苏州府青帮总舵找我!但现在,我必须带她走!”
说罢,不再停留,一夹马腹,骏马嘶鸣,率先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归心似箭,既要尽快安顿好岳灵珊,更牵挂家中已有身孕的蓝凤凰和许久未见的柳如烟与孩儿。
谢宝则指挥着队伍,护卫着马车,沿着官道,稳稳地向江南方向行进。虽不如梁发单人独骑迅捷,但也是日夜兼程,不敢耽搁。
梁发这一路,当真是风驰电掣,将骏马的速度催到了极致。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疾风扑面,却吹不散他心中那份混合着担忧、思念与一丝尘埃落定的急切。
蓝凤凰刚刚有孕,正是需要安心静养的时候,自己却远赴嵩山,卷入腥风血雨。柳如烟独自操持青帮内务,照料孩儿,也不知是否劳累。还有他那出生不久的儿子,粉雕玉琢的模样,只在记忆中清晰,已有数月未曾抱过……思念之情,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催促着他不断加快速度。
不过两日功夫,风尘仆仆的梁发,终于望见了苏州府那熟悉的轮廓,以及太湖西山岛那如青螺般秀美的身影。一路行来,并未见到任何异常,青帮势力范围内,秩序井然,这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快马加鞭赶到西山岛码头,早有接到飞鸽传书的帮众在此等候。乘船渡湖,踏上西山岛的土地,梁发心中那块大石才算彻底落下。岛上一切如常,宁静祥和。
早有腿脚麻利的弟子飞奔上山通传。当梁发快步来到青帮总舵大门前时,远远便看到一行人已在门口翘首以盼。
柳如烟怀中抱着他们的儿子,小家伙似乎长大了不少,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蓝凤凰站在柳如烟身侧,虽小腹尚未明显隆起,但脸上已多了一层母性的柔和光辉,此刻正踮着脚,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与期盼。母亲梁氏也在一旁,面带欣慰的笑容。就连孙小芳等一批核心骨干,也都在场迎接。
“夫君!”
“发哥!”
“回来了!”
见到梁发身影,众人纷纷迎了上来。
梁发一跃下马,目光首先落在柳如烟和孩儿身上,伸手轻轻摸了摸儿子娇嫩的脸蛋,小家伙竟不怕生,咯咯笑了起来。他心中顿感一片柔软,随即又看向蓝凤凰,见她气色尚好,眼中虽有倦意,但精神不错,这才彻底安心。
“回来了,一切都好。”梁发握住柳如烟和蓝凤凰的手,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与家人团聚的温暖,瞬间冲淡了连日来的奔波与杀戮带来的疲惫与阴霾。
然而,他心中清楚,带回岳灵珊,只是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岳不群遁逃,京城刘吉之事未了,江湖与朝堂的暗流,依旧在涌动。但此刻,在这西山岛的暖阳与家人的笑语中,他只想暂且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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