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边,看着岳灵珊那依旧不肯看他的侧脸,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诚恳:“小师妹,我知你心中怨我。强行将你绑来,手段确是不妥,实属不得已而为之。林平之心性已变,你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与林平之说过,他若想来接你,随时可来苏州府寻我,我绝不阻拦。若他不来,或者你不想见他,你便在这西山岛安心住下。我只要求你在此住满一年。一年之后,是去是留,悉听尊便,我绝不再干涉你的自由。”
他看着岳灵珊微微颤动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决绝:“这一年,就算你怨我、恨我,将我视为仇人,我也都认了。我只求你,好好活着。”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柳如烟、蓝凤凰和孙小芳三位女子。他知道,此刻的岳灵珊,更需要的是女性的安抚与陪伴。
是夜,梁发宿在蓝凤凰房中。他拥着蓝凤凰,却难得地有些沉默,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凤凰,”他低声问道,“你说……我强行将小师妹带回来,这事,做得对吗?我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干涉了她的人生?”
蓝凤凰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毫不犹豫地说道:“发哥,你做得对!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你觉得该做的事,在我眼里,就都是对的!那林平之已经疯了,小师妹跟着他,肯定没有好下场。你把她救出来,是救了她一命!”
她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梁发闻言,心中微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声道:“嗯,听你的。” 有她在身边,总能让他感到心安。
蓝凤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似随意地提起:“对了,发哥,今日我碰到冷月姑娘,她看似不经意地跟我说,‘帮主的小师妹在此,夫人还需早做防备才是’,你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梁发目光微微一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语气依旧平静:“嗯,我知道了。冷月……她终究是个隐患。”
蓝凤凰的话,如同一个明确的信号。冷月此举,看似关心提醒,实则是隐晦的挑拨,想借蓝凤凰之手,或者至少是借蓝凤凰之口,引起自己对岳灵珊的忌惮与处置,其心可诛。
次日,梁发便命人将冷月唤至总舵的会客厅。
冷月依旧是一身素净衣裙,身姿婀娜,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带疏离的微笑,步入厅中,对端坐于主位的梁发敛衽一礼:“帮主,几月不见,您风采依旧,威名更是传遍天下了。” 她话语恭维,眼神却平静无波。
梁发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目光如炬,直视着冷月:“冷姑娘,左冷禅已死。你怎么看?”
冷月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左冷禅多行不义,梁帮主手刃此獠,为武林除害,自然是大快人心,可喜可贺。”
梁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洞察意味的弧度,摆了摆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冷月,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左冷禅派来我青帮的卧底。”
冷月脸色微变,张口欲要辩驳:“帮主,我……”
“不必否认。”梁发打断她,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早已查明。原本,我是打算将计就计,看看左冷禅究竟有何图谋。可惜,如今左冷禅已死,你这步暗棋,对我而言,已无用处。”
他话锋一转,语气稍缓:“不过,念在你上次在危急关头,曾出手救助如烟,这份情,我梁发记在心里。恩怨分明,是我做人的准则。”
他伸出两根手指,目光灼灼地锁定冷月,给出了最终的选择:“所以,现在,我给你两条路。”
“第一,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我青帮。过往一切,我可以不再追究。但你需谨记,安分守己,做好你分内之事,绝不可再暗中搞任何小动作!若被我发现你有任何不轨之心,休怪我不讲情面!”
“第二,如果你选择离开,我梁发绝不强留。立刻奉上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的金银盘缠。此外,你若对武功有兴趣,我青帮藏书阁内的武功秘籍,除几部核心传承外,任你挑选一部抄录带走,算是我对你救如烟之情的额外回报。”
说完,梁发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冷月,等待她的抉择。客厅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沉重的压力无声地笼罩在冷月身上。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逃不过梁发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这是一个关乎她未来命运的决定。是继续潜伏隐忍,寻找那渺茫的复仇机会?还是就此割舍过去,拿着丰厚的补偿,远走高飞,开始一段未知的新生活?
冷月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厅内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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