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张无忌的声音从场边传来。殷梨亭心念微动，六枚令牌倏然收回，悬停在他身周，缓缓旋转。
“何事？”殷梨亭未转身。
“周姑娘求见。”
“带过来吧。”
脚步声渐近。殷梨亭依旧未停，六枚令牌再次飞舞起来，这次速度更快，轨迹更诡，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仿佛有无数令牌同时存在。
周芷若跟着张无忌走进练武场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她彻底怔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武功啊！完全超出了她对武学的认知。没有招式的拘束，没有内力的桎梏，那六枚令牌仿佛有了生命，在空中编织出一张无形的大网。她甚至看不清令牌的轨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听到空气被撕裂的尖啸。
更让她心驰神摇的是殷梨亭此刻的状态——他双目微阖，面色平静，仿佛不是在练一门惊世骇俗的武功，而是在闲庭信步。那种举重若轻、天人合一的境界，是她从未想象过的。
原来...武功可以练到这种地步。
原来...人与武，可以如此融为一体。
周芷若呆呆站在那里，忘记了行礼，忘记了来意。她眼中只有那六枚飞舞的令牌，只有那个玄衣如墨的身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在她心中疯狂生长——她要学这样的武功！她一定要学！
不知过了多久，令牌骤然停歇，齐齐飞回殷梨亭袖中。他转身，看向周芷若：“周掌门，可有什么事吗？”
周芷若这才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忽然上前几步，倒头便拜。
“砰”的一声，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地上。这一拜，毫无保留。
殷梨亭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待下文。
雪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花落在周芷若的白衣上，落在她乌黑的发间。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额上已是一片青红。她看着殷梨亭，一字一句道：“求陛下帮我。”
“帮你做什么？”
“帮我报仇。”周芷若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杀了赵敏。”
殷梨亭的神色没有变化，只淡淡道：“赵敏远在大都，我如何去杀她。”
周芷若知道这是推脱。她咬咬牙，继续道：“那...求陛下指点我武功。我要自己报仇。”
“我的武功，”殷梨亭缓缓道，“我传给了无忌，也留了一份给武当师门。你若想学，可以去找他们。”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周芷若一眼，“宋青书不是钟情于你吗？你可以让他教你。”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根针，刺进周芷若心里。她脸色一白，眼中闪过屈辱、愤怒，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决绝取代。
她再次叩首，额头与青石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芷若...只求陛下指点。”
殷梨亭看着她。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女，此刻眼中燃烧的，是不惜一切的疯狂。他知道灭绝师太的死对她打击有多大，知道被同门背叛的痛苦，更知道她心中那无法熄灭的仇恨之火。
但他也看到了更多——看到了那仇恨背后，对力量的极度渴望；看到了那柔弱外表下，隐藏的狠厉与执念。
若将武功传给她...她会变成什么样？
殷梨亭不敢想。
他转身，声音冷淡：“还是算了吧。”
说罢，迈步便走。
“陛下！”周芷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哭腔，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陛下若不教我，我就长跪不起！跪到死为止！”
殷梨亭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那你就跪着吧。”
话音落下，玄色身影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练武场上，只剩下跪在雪地里的周芷若，和一旁手足无措的张无忌。
雪越下越大，很快在她肩头积了薄薄一层。她挺直脊背，一动不动，任由雪花覆盖，仿佛真的要在这里跪到天荒地老。
张无忌看得心中不忍，上前低声道：“周姑娘，你先起来吧。六叔他...他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周芷若没有回答，只是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瞬间被冻成冰珠。
师父...芷若该怎么办？
您要我潜入殷梨亭身边，获取他的武功...可我连让他正眼看我的资格都没有...
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练武场，覆盖了宫墙，覆盖了整个金陵城。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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