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抽打在傅友德率领的五千精骑脸上,如同刀割。这支军队,像一柄出鞘利刃,向着东北方向的金山疾驰。马蹄踏碎薄冰,溅起混着雪水的泥浆。每个骑士都配备了格物院赶制的防冻劲弩、望远镜,马鞍旁挂着炒面袋和肉干,眼神锐利如鹰。
“国公爷,前面就是饮马河,过了河,再有两日路程,就能看到金山脚下的草场了。”向导是个被招募的归附蒙古人,操着生硬的汉话,对傅友德说道。
傅友德举起望远镜,透过特制的防雪罩,望向白茫茫的远方。镜片中,天地一片苍茫,唯有风卷雪舞。“传令下去,人衔枚,马裹蹄,加快速度!我们要在纳哈出反应过来之前,给他老巢来个狠的!”
“得令!”
金陵城,文华殿偏殿。
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初冬的寒意。朱雄英正与匆匆赶来的戴思恭议事。
“殿下,傅将军出征前领走的‘愈疮灵散’、‘冻疮灵膏’数量巨大,医药科库存已空,需加紧制备。另外,匠作科禀报,劲弩连续使用后的磨损比预想严重,正在加紧研究更耐磨的机括材料。”戴思恭禀报道。
朱雄英点头:“戴先生辛苦了。医药科全力生产,优先保障边军和此次出征将士后续所需。匠作科那边,让他们不必过分追求射程和力道,首要确保在严寒下的可靠与耐用。对了,农事科之前呈报的几种耐寒作物种子,筛选得如何了?”
“回殿下,已在京郊皇庄试种,初步看来,有一种来自西域的‘胡豆’和一种辽东传来的黍米,耐寒性较好,产量也尚可,若能在北地推广,或可缓解边军部分粮草压力。”
“好!此事要持续跟进。”朱雄英赞许道。他知道,稳固边防,不仅仅是武器和战术,根本还在于经济与民生。
这时,小安子脚步匆匆地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殿下,刚收到消息,运往傅将军军中的一批备用军粮,在通州码头查验时,发现里面掺了大量沙土!押运官是……是兵部一个主事,据说与已故吕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有旧。”
朱雄英眼神一凛:“人呢?”
“已经被毛指挥使的人扣下了,正在严审。但……但外面已经开始有流言,说……说格物院只顾研制奇巧之物,连军粮供应都监管不力,致使劣质粮草流入军中,若非及时发现,恐贻误军机……”小安子声音越说越低。
“哼!”朱雄英冷哼一声,“反应倒快!这边傅将军刚走,那边就迫不及待给我和格物院泼脏水了!掺沙军粮是兵部内部蛀虫所为,与格物院何干?这分明是有人想一石二鸟,既打击我,又想搅乱前线军心!”
他立刻对戴思恭道:“戴先生,你立刻以格物院名义,联合户部、兵部相关清廉官员,发布一道公示,详细说明格物院只负责军械、医药研发与质量监督,军粮采购、押运由兵部、户部负责,并将此次通州码头的查验结果公之于众!要快,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朝廷揪出了蛀虫,而非格物院失职!”
“老臣明白!这就去办!”戴思恭深知此事关乎格物院声誉,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离去。
“青禾,”朱雄英又转向侍立一旁的青禾,“将我们之前掌握的,关于吕家及其关联势力在户部、兵部一些不太干净的账目往来,挑选几件证据确凿又与此事看似无关的,匿名送给几位御史。记住,要像是‘忧心国事’的知情人士提供的。”
“是,殿下。”青禾心领神会,这是要搅浑水,将舆论焦点引向更广泛的吏治问题,从而分散对格物院的攻击。
东宫吕氏听着心腹老太监的回报,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掺沙军粮?哼,真是天助我也!虽然没直接牵扯到那小畜生,但能坏了格物院的名声,让他手忙脚乱一番,也是好的。外面流言传得如何了?”
“回娘娘,已经散出去了,不少官员都在议论格物院权责过重,监管不力。”
“很好!”吕氏满意地点头,“让咱们的人再加把火,就说是皇长孙年轻,被下面的人蒙蔽了。还有,傅友德那边……消息送出去了吗?”
老太监低声道:“娘娘放心,通过特殊渠道送出去了。只要傅友德那边稍有失利,或者拖延时日,咱们的人就会在军中散布,是因为皇长孙‘纸上谈兵’,所献策略不切实际,才导致大军陷入困境……”
吕氏眼中闪过狠毒:“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朱雄英只是个会耍小聪明的黄口小儿,根本不懂军国大事!允炆呢?”
“允炆殿下在书房读书。”
“让他读!好好读他的圣贤书!”吕氏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等他那个好大哥把天捅破了,就知道谁才是能稳坐江山的人!”
漠北,金山南麓。
傅友德的骑兵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纳哈出部族老营外围。时值清晨,薄雾尚未散尽,营地里炊烟袅袅,一片宁静,显然主力已被纳哈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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