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正欲出列,却见朱允炆抢先一步。
“王御史!”朱允炆声音清朗,带着一丝怒意,“空印案乃贪官污吏藐视国法,罪证确凿,与格物院何干?格物院一应收支,皆有据可查,其所出军械,于野狐岭大破北元,保境安民!其所造农具,于北疆屯田,活民无数!此乃父皇、皇祖父皆明察之事!岂因市井流言,便否定其功绩?至于新政,乃为革除积弊,富国强兵,岂能因噎废食!”
他如今在朝堂之上,已能侃侃而谈,引据力争,再非昔日唯唯诺诺之态。
那御史被驳得面红耳赤,讷讷道:“淮王殿下,臣……臣只是忧心国事,恐朝野不安……”
“朝野不安,根源在于吏治腐败,而非革新图强!”朱允炆斩钉截铁。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终于缓缓开口:“允炆所言有理。空印案是空印案,格物院是格物院,休要混为一谈!新政乃国策,岂因流言而废?至于格物院账目……”
他目光转向朱雄英:“大孙。”
“孙儿在。”朱雄英出列躬身。
“将格物院所有账目,明日送至户部,会同内阁,给咱仔细核查!也让某些人,闭上他们的嘴!”
“孙儿遵命!”朱雄英坦然应道。他早有准备,心中一片清明。
核查结果毫无悬念。
在杨靖、赵衡(二人因推行新政得力,且自身清廉,在此次空印案中未受牵连)的主持下,格物院账目清晰,每一笔款项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与内帑、兵部、户部的对接严丝合缝,甚至比许多衙门账目还要规范。那些关于格物院耗费无度、账目混乱的流言,不攻自破。
然而,保守势力的反击并未停止。
数日后,工部一名负责督造漕船的小吏,在狱中“自尽”,留下“遗书”,声称是因无法完成格物院制定的“苛刻”造船标准,压力过大,才贪墨了部分工料款,并隐晦提及是受了“上峰”暗示,不得不为之。这“上峰”虽未明指,但矛头隐隐指向了推行新法的赵衡。
几乎同时,都察院收到匿名举报,称杨靖在主持漕运新法时,“任用私人”,“排挤异己”,导致漕运一度“混乱”。
虽然这些伎俩在朱元璋的强力意志和毛骧的严密调查下,很快被澄清,赵衡和杨靖有惊无险,但这接连不断的小动作,如同蚊蚋叮咬,虽不致命,却令人不胜其烦,也消耗着革新派的精力。
朱雄英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阻力正在形成。他们不再正面抗衡,而是利用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在阴暗处制造麻烦,拖延新政,试图将水搅浑。
“大哥,他们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们耗下去。” 朱允炆忧心忡忡地对朱雄英说道。
朱雄英站在格物院新建的“高炉”前,望着里面熊熊燃烧的炉火,映照得他脸庞明暗不定。高炉散发出的热浪扭曲了空气,带着硫磺和金属的气息。
“他们越是这样,越证明我们走对了路。”朱雄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害怕改变,害怕失去固有的利益。但时代的洪流,不会因几块顽石的阻挡而停止。”
他转身,看向朱允炆:“二弟,记住,真正的强大,来自于我们自身。只要格物院能持续产出利国利民的成果,只要新政能真正让大明变得更好,这些宵小手段,终究是徒劳。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沉住气,办好自己的事,同时……”
他眼中寒光一闪:“让毛指挥使,好好查查,是谁在背后,指挥这些蚊蚋嗡嗡叫。”
风暴远未结束,棋盘上的博弈,进入了更复杂、更考验耐力的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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