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进入了内室。那个紫檀木龙纹密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时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取出特制的工具,整个人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只有指尖在锁孔中传递着极其细微的触感。外面李逵那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兵刃疯狂交击的巨响,此刻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却如同仙乐的轻响传来。
锁开了!
时迁心中狂喜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强行压下,轻轻掀开匣盖,那份标注着北疆山川隘口、关乎千万人生死的《北疆山川隘口舆图》,正静静地躺在其中。他迅速而轻柔地将图取出,小心翼翼地对折,贴身塞进胸前最隐秘的夹层里,又将匣盖完美复原。
然而,就在他准备沿着原路撤离这龙潭虎穴之时,“吱呀——”一声,书斋的门,竟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名端着参汤准备送入书房的小厮,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书案前的黑影,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小厮的瞳孔骤然放大,嘴巴张开,那声“有”字尚未出口——
时迁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完全是本能反应,手腕一翻,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激射而出,正中那小厮的咽喉!是一枚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短针。小厮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怪响,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软软地瘫倒在地,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摔得粉碎,参汤泼洒一地。
这声响在寂静的书斋内,不啻于又一道惊雷!
“书房有动静!”
“快!有贼人潜入书斋!”
院外立刻传来了护卫们声嘶力竭的厉喝和如同鼓点般密集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
时迁脸色瞬间煞白,他知道行踪彻底暴露,再无任何侥幸!他毫不犹豫,猛地撞开身旁的窗户,木屑纷飞中,身形如弹丸般射入院落!两名恰好冲到院门的护卫见状,挥刀便砍!
“挡我者死!”时迁双目赤红,知道此刻已是生死一线,一对短匕首舞得如同风车,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嗤啦!”他勉强格开一刀,另一刀却在他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钻心!他强忍痛楚,反手一匕首刺入一名护卫的小腹,同时脚下发力,将一个烟雾丸狠狠砸在地上!
“嘭!”浓烈的、刺鼻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小院。
“咳咳!小心暗器!”
“别让他跑了!”
护卫们在烟雾中惊呼,阵脚微乱。
时迁借着这宝贵的烟雾掩护,以及肋下鲜血带来的清醒剧痛,如同受伤的鬼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跃上墙头,甚至顾不上辨认方向,便沿着屋脊发足狂奔,每一步都在瓦片上留下一个殷红的血脚印,眨眼间便消失在重重叠叠的黑暗屋宇之中。
**前院的佯攻战场,此刻也已进入了最惨烈、最血腥的阶段!**
李逵、石秀和残余的河北老卒,成功吸引了太师府几乎所有的防御力量,但也陷入了真正的绝境。李逵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一把板斧甚至都砍出了缺口,依旧咆哮如雷,但动作已明显迟缓。石秀更是与那名影卫头目拼得两败俱伤,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呼吸如同破风箱。十二名老卒,此刻还能站着的,已不足五人,人人带伤,背靠背结成一个最后的圆阵,苦苦支撑。
王伦游走在战场边缘,看到内府方向升起的烟雾,听到那隐约的“抓刺客”喊声,知道时迁已然得手(或至少行动暴露),立刻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唿哨声——这是事先约定的,最高级别的紧急撤退信号!
“哥哥有令!风紧!扯呼!”石秀闻声,用尽力气嘶声大喊。
幸存者们闻令,开始奋力向着预定的撤离点方向突围。然而,杀得性起、又见众多兄弟倒下的李逵,那股与生俱来的蛮劲和对王伦的赤胆忠心,在这一刻彻底淹没了理智!
“哥哥先走!俺铁牛给你们断后!蔡京老贼的爪牙,来啊!跟你李逵爷爷决一死战!”
他竟狂吼着,挥舞着卷刃的板斧,不但不撤退,反而向着追兵最密集、高手最多的核心区域,发起了反冲锋!如同一头彻底疯狂的远古凶兽,以最暴烈、最不计后果的方式,硬生生撞入了敌群!斧光过处,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竟真的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短暂地遏制住了追兵的势头,为王伦、石秀等人创造了极其宝贵的喘息之机!
“李逵兄弟!”王伦回头,看到那个在刀光剑影中左冲右突、每一步都溅起血花却依旧咆哮不止的黑色身影,只觉得心如刀绞,眼前一片血红,想要冲回去将他拉出来。
“哥哥!快走!莫要让铁牛白白牺牲!走啊!”石秀虎目含泪,和两名浑身是伤的老卒死死拉住王伦的手臂,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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