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宣府和辽东的战事十分紧张,可朱常洛依旧在南京停留了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土地问题之外,他还把最多的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在了京师鼠疫防治和辽东战争物资的筹集和调上。
而无论是在京师鼠疫的防治,还是在辽东的倾国之战,最终拼的还是物资的生产和消耗。
尤其是京师那里可是有着差不多一百万的人口,如果按照朱常洛的防疫措施对全城进行封锁和戒严,那么每天供应京师的食物消耗和防疫物资的消耗都将是十分惊人的。
另外如果再加上辽东战事数十万军队的消耗,那将会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为了获得更多的物资,朱常洛并没有采用巧取豪夺的方式来获得南方普通百姓和商人们物资,而是一方面拿出从南方大士族财阀们手中缴获的金银,以市场价格进行购买;另一方面也积极的向江南的百姓和商人们宣传鼠疫的危害,让百姓们知道当前正在辽东爆发的战争是一场倾国之战,稍有不慎的话,将会导致国破族灭。
他利用自己的笔杆子杨涟大力的宣传救京师就等于是救自己,发动百姓们积极参与到各种防疫和战争物资的制作工作中,而且最关键的是朝廷将会以市场价格进行收购。而收购的金银则来自于朱常洛清除南方大士族财阀们那里缴获的金银。
这双管齐下公平买卖的方式,很快就激发了南方百姓们的强大生产能力,为京师的鼠疫防止和辽东的战争提供了大量的物资。
要知道在明朝末年南方地区其实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
南方的士族财阀们要进行海外贸易,获取惊人的利润,就必须生产出足够多的商品,因此在南方如今也存在着许多手工业作坊。
虽然朱常洛以雷霆手段铲除了南方的大士族财阀们,可是他在之前也向魏忠贤和骆思恭下过严令,不得向下牵连过往。
因此南方的这些手工业作坊们的生产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当然也有不利的影响那就是随着南方大士族财阀们的倒台,他们生产的商品无法找到向外出口的渠道。
不过正当这些手工业作坊们因背后的士族财阀们倒台,因找不到商品的销路而惶恐无助的时候,新成立的大明南方海商集团就迅速取代了之前大士族财阀们的角色,向他们下了大量的订单并且还预付了定金,包括粮食、酒精、中草药、口罩、棉衣、铠甲、武器、硝石、硫磺、甚至还有很多很多类似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瓷瓶等各种各样的商品。
除此之外,这些手工业作坊的坊主们也赫然发现,他们居然非常神奇的获得了自由,因为他们中许多手工业作坊的坊主之前都依附于那些士族财阀老爷们,是他们的奴仆,士族财阀们是主,他们则是仆。作坊里面的绝大多数利润被那些高高在上老爷们所拿走,他们无论如何苦心经营,最终获得的也不过是老爷们的一些赏赐和工钱,勉强能够度日而已。
可是随着皇帝铲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财阀老爷们,那新成立的南方海商集团的管事们,居然非常意外的把原来属于老爷们的作坊地契,以入股的方式送给了他们。并且签订了合同,海商集团虽然入股了他们的产业,但并不参与他们管理和经营,仅仅是要求他们今后要按季度缴纳他们利润的三成当做朝廷的赋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税赋。
海商集团和朝廷收了赋税将会给他们提供保护,并为他们寻找到新的出口渠道。
手工业坊主们虽然向朝廷缴纳三成的税赋在之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行为(因为他们之前依附于大士族财阀压根不用向朝廷缴税),可是他们不向朝廷缴税却要向士族财阀们缴纳孝敬(仅仅只是孝敬的费用就占到了他们利润的5至6成),另外在加上地方官府和地痞恶霸们的勒索,往往辛苦一年到了最后也是十不存一,勉强度日而已。
苏州城南,李记棉纺作坊的坊主李承福对着空荡荡的库房和积压的货物,愁眉不展。作为昔日顾氏的依附工匠,他的作坊生产的棉布、纱布一向由顾家商队包销,远销海外。如今顾家倒台,生产线虽未停歇,但堆积如山的成品却找不到出路。
“坊主,工人们问这个月的工钱……”账房先生小心翼翼地提醒。
李承福长叹一声,正欲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三匹骏马停在作坊门前,为首的是个身着青色官服、头戴乌纱的中年人。他翻身下马,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手里捧着几卷文书。
“敢问可是李承福李坊主?”来人拱手问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正是在下,不知官爷是……”
“本官乃新成立的大明南方海商集团苏州分司主事,姓陈名文。”中年人说着,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份文书,“今日特来与李坊主商议合作事宜。”
李承福将陈文请入堂屋,心中忐忑不安。他听说过这个新成立的海商集团,据说是皇帝直接管辖的官商机构,取代了被铲除的士族财阀们的贸易网络。
陈文并不拐弯抹角,直接将文书摊开:“这是李记棉纺作坊的地契文书。”
李承福定睛一看,心中大惊——那分明是顾家收藏的房契,上面鲜红的顾氏印章已被加盖了“作废”二字,旁边是新盖的“大明南方海商集团核准”印章。
“这……这是何意?”李承福声音发颤。
“陛下有旨,凡原依附士族财阀之正经营生者,其产业地契一律转归原经营主名下。”陈文正色道,“海商集团以这些产业入股,占三成干股,但只分红利,不参与经营。另外,这三成红利即为朝廷赋税,自此之后,作坊只需按季缴此一税,再无其他苛捐杂税。”
李承福听得目瞪口呆。三成税赋在以往简直不可想象——他记得很清楚,去年顾家拿走了六成利润,地方官吏勒索一成,地痞流氓还要孝敬半成,真正落到自己手里的不过两成半。如今只需缴三成,而且明明白白、不再有层层盘剥!
这让他如何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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