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季泽安粗重的喘息声和鲜血滴落的“嗒嗒”声清晰可闻。他缓缓松开怀中的银枪,脱力般地跪倒在地,望着那具无头尸体,眼中情绪复杂难辨,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更有无尽的空虚与茫然。
北堂少彦持剑而立,剑尖犹在滴血。他胸膛微微起伏,看着地上兄长的头颅,面容冷硬如铁,唯有紧抿的嘴唇泄露出一丝复杂的心绪。
北堂少彦缓缓回过头,那双曾蕴藏着帝王威仪与深沉过往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决绝。那眼神让我心头猛地一揪,涌起强烈的不安。
“昔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磨过沙砾,“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柄仍在滴血的长剑已然抬起,冰冷的剑刃毫不犹豫地压上了自己的脖颈。他朝我扯出一个比哭泣还要破碎难看的微笑,轻声低语,那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谁:
“染溪,我来……向你赔罪了。”
“不!不要——!”
我失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阻止这一切。
但太迟了。
北堂少彦早已心存死志,动作快得没有半分迟疑。手腕猛地一拉——
一道刺目的血线在他颈间绽开,温热的液体如同绝望的红梅,骤然溅上我的脸颊、衣襟。他的身体晃了晃,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沉重地倒在冰冷的地上,再无声息。
我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忘了。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我死死捂住嘴,抑制住翻涌的呕意。
为什么……?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为什么老天要对我们如此残忍?我才刚刚知道他的身份,才刚刚触碰到真相的边缘,甚至来不及唤他一声“父亲”,他却就这样决绝地死在了我的面前!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
季泽安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北堂少彦倒下的身躯,脸上血色尽褪。他心中五味杂陈,翻涌着恨、怜、悲、惘,最终只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正如昔儿所言,他这一生,爱而不得,眼瞎心盲,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何其悲哀。而北堂少彦,又何尝不是?挣扎半生,最终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了结了所有的爱与债。
“啪啪啪啪……”
一阵突兀而缓慢的掌声自殿外传来,打破了室内死寂的悲恸。我抬起泪眼,循声望去,只见残夜——不,此刻应称他为季泽宇——正牵着那个眼神空洞的少年,一步步自阴影中踱入殿内。他脸上挂着一种近乎陶醉的欣赏之色,仿佛刚看完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
“真是精彩绝伦的一出大戏啊。”季泽宇轻笑着,目光扫过地上北堂墨和无头的尸身,最终落在我们身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到头来,谁又是螳螂,谁又是黄雀呢?我的……好哥哥。”
我心下一沉。是了,方才惊变迭起,竟将这号人物忘了个干净。
“是你,季泽宇!”季泽安虽已力竭,却仍强撑着持剑挡在我身前,声音因脱力而沙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恨意。
“是我。”季泽宇笑得愈发张扬癫狂,“真是难为六哥了,这么多年,竟还记得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弟弟的名字。哈哈哈哈……”
“你想干什么?”季泽安厉声质问。
“我想干什么?”季泽宇止住笑,眼神骤然变得阴冷锐利,“不是六哥你亲口说的吗?若我想逐鹿这天下,随我便。所以……我这不就来了么?”
谁能想到,搅动风云、让一众枭雄竞相折戟的,最终竟是这个一直隐在暗处、被视为影子的暗卫!真正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恐怕从来都是他季泽宇!或许,连北堂墨那“宏图大计”,背后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想到此处,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十八年前,季泽宇才多大?心机竟已深沉可怕至此!
季泽安看着彻底撕下伪装的弟弟,脸上竟缓缓露出一抹奇异而疲惫的笑容。他将手伸入怀中,缓缓取出一个漆黑的小盒。盒盖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三条通体血红的蜈蚣蛊虫,其中一条体型明显更为硕大。
“还记得去年,我独身去过一趟落花神洞吗?”季泽安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季泽宇眉头微蹙,点了点头,随即又不服气地冷哼:“那又如何?”
“你说,我既能陪那陆管家演上十八年的戏,”季泽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平静,“为何不能……也陪你演上十八年呢?”
此言一出,季泽宇握剑的手猛地一紧,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你……什么意思?!”
季泽安将三条蜈蚣置于掌心,不紧不慢地端详着,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从你亲手弑父那一刻起,我便知你是头养不熟的狼崽子。你多年来伏低做小,不过是在等待一个能彻底扳倒我的机会。你说……我既然发觉你异常紧张这个孩子,又会怎么做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养父将我送给亲爹做新娘请大家收藏:(m.20xs.org)养父将我送给亲爹做新娘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