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宫内,灯火通明。
北堂少彦正由宫人们服侍着整理待会要出席宴会的衣服,镜中的青年眉目俊朗,气宇轩昂。他的母亲,宸妃乌图公主,此刻难得地维持着清醒。她静静地坐在一旁,凝视着自己悄然长大的儿子,眼神复杂得难以描摹——那里面有母亲见证孩子长大成人的欣慰与骄傲,却又在不经意间,掠过一丝如同审视仇敌般的冰冷与恨意。
她的指尖,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怀中那颗小小的药丸。这是日前,慕青玄冒着巨大风险送入宫中的——来自药王谷、绝不外传的假死药。
青玄的计划清晰而决绝:让她借此药假死出宫,以无忧国亡国公主的身份,重新集结流散各处的遗民,伺机复国。
一边是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是儿子即将迎来的人生重要时刻;一边是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是身陷囹圄、仍在受苦的父亲。宸妃被这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
然而,当北堂墨对她施加的那些人神共愤的折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当老父亲在地牢中煎熬的画面刺痛她的心,一股决绝的恨意便压倒了片刻的犹豫。
必须死。
她必须用一场“死亡”,来打破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困局。她必须为儿子北堂少彦,埋下一颗向他的生父北堂离复仇的种子!
“母亲。”
北堂少彦已收拾妥当,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如同幼时那般,自然地跪倒在母亲膝前,将头轻轻枕在她的腿上,声音里带着全然的信赖与难以抑制的喜悦。
“母亲,儿子终于要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了。您知道吗?这就像一场梦。父皇他突然就为我们赐婚了……儿子真的好开心,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快活的一天。”他仰起脸,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母亲,往后我们都会好好的。我和染溪,一定会好好孝顺您。”
听着儿子纯然幸福的絮语,感受着他发自内心的孺慕之情,宸妃方才硬起的心肠,瞬间又如冰雪遇阳,软化下来。可当听到那声充满敬意的“父皇”,想到北堂离那个毁了她一切、双手沾满她族人鲜血的畜生,一阵强烈的恶心与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膛。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腾的剧烈挣扎,只能用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那动作温柔依旧,指尖却冰凉一片。
此时的嫣儿终于在花园中找到了昔儿,而昔儿正紧盯着从窗户偷溜出来的楚媚筠。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便默契地一同跟了上去。
“嫣儿,你回来了?”昔儿低声问。
两人一边尾随着目标,一边快速交换着各自探听到的信息。听着嫣儿讲述皇后密谋、北堂弘疯魔、以及那瓶诡异的“桃花醉”,昔儿的心不断下沉,如同坠入冰窟。
原来上一世的今日,竟有如此多的暗流同时涌动,来自不同方向的恶意编织成一张致命的大网。难怪……难怪强如父亲与母亲,最终也……她闭上眼,喉间泛上苦涩,当真是世事弄人,造化无常!
前方的楚媚筠提着裙摆,在府邸深处七绕八绕,最终停在一处极为偏僻、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废弃院落前。她警惕地回头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轻轻推开那扇早已腐朽、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内景象与侯府的极致奢华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荒草没膝,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草药与腐臭的怪异气味。
“傻狗子,傻狗子?你在不在?我来看你喽。”楚媚筠压着嗓子,对着荒草丛生的院内呼唤,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逗弄。
我与嫣儿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这楚媚筠不是应该去设计北堂少彦吗?跑来这鬼地方找什么“狗子”?
不等我们想明白,只听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响。紧接着,一个黑影猛地从阴暗的角落窜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狗,而是一个人!
一个四肢着地、如同野兽般爬行的男人。他浑身衣衫褴褛,几乎不能蔽体,露出下面苍白得不见天日的皮肤,上面布满了新旧交叠的诡异青紫色斑痕与脓疮。长长的、沾满污垢的头发如同枯草般披散下来,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从发丝缝隙间,看到一双空洞无神、却又闪烁着某种野兽般驯服与渴望的眼睛。
他快速爬到楚媚筠脚边,竟真的像一只讨好主人的狗,用头颅和身体极其熟练而又卑微地蹭着她的裙摆和绣鞋,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类似犬类的呜咽声,姿态虔诚而狂热。
楚媚筠对此似乎早已习惯,脸上没有丝毫惊恐,反而带着一种欣赏宠物般的高傲。她从怀中掏出一根油亮的鸡腿,随手丢在男子面前的泥地上,语气施舍:
“狗子,待会儿去帮我办件事。办好了,还有肉吃。”
那趴在地上的“药人”立刻扑向鸡腿,不顾一切地狼吞虎咽起来,啃食间发出嗬嗬的声响,一边疯狂点头,一边用嘶哑扭曲、几乎不似人声的语调含糊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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