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去南幽腹地?”有人惊呼。
“没时间解释了!想活命的,跟我冲!”季泽安不再多言,长剑一指东南,那是货栈后方相对薄弱、靠近山林的方向。师洛水和追风立刻会意,一左一右护住他的两翼,剩下的护卫们也知道留下必死,爆发出一阵绝望的呐喊,跟在季泽安身后,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向东南方向的敌军阵线撞去!
突围,是比固守更惨烈的消耗。
季泽安冲在最前,剑光化作一片凛冽的寒幕,所过之处,血花不断绽放。但敌军的反应极快,立刻便有更多的士兵向这个方向汇聚,长枪如林,箭矢如雨。不断有人中箭倒下,被后续的同伴或敌人践踏;不断有人在接战中力竭,被数把兵器同时刺穿。
师洛水的短剑擅长近身诡杀,在这种正面冲锋中颇为吃亏,身上又添新伤,但他眼神狠厉,毫不退缩。追风试图用轻功扰乱敌军阵型,但敌军中显然也有高手,几支角度刁钻的弩箭险些将他射落。
最惨烈的是那些普通护卫。他们或许没有顶尖的武功,但忠诚与求生欲支撑着他们死战。一个护卫被长枪刺穿大腿,倒地后仍死死抱住一名敌兵的小腿,任由其他敌兵刀砍斧劈也不松手,为身后的同伴创造了刹那的机会。另一个护卫后背插着三支箭,却咆哮着撞入敌群,用身体和最后的气力撞倒了好几人……
季泽安眼睁睁看着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心如刀绞,但他不能停,甚至不能回头。他只能挥舞着越来越沉重的长剑,机械地劈砍、突刺,向着那片象征着渺茫生机的山林,一寸一寸地推进。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敌人的,自己人的,分不清楚。手臂因为过度挥砍而麻木,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终于,在丢下了不知多少具尸体后,他们冲破了最后一道薄弱的拦截,踉跄着冲入了山林边缘。敌军似乎对贸然进入山林有所顾忌,追击的速度慢了下来,但箭矢依旧不断从身后飞来,带走落在最后的几条性命。
季泽安不敢停留,带着仅存的、不足出发时三分之一、且个个带伤的人马,一头扎进了茂密的山林。身后,货栈的方向,浓烟依旧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而那片他们刚刚浴血冲出的土地上,已是尸横遍野,宛如修罗屠场。
直到深入山林数里,身后的追兵声和箭矢破空声才渐渐稀落。季泽安靠在一棵大树下,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混合着泥土,让他狼狈不堪。清点人数,出发时近四千精锐,如今跟在身边的,已不足八百,且大半带伤,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与失去同伴的悲恸。
师洛水撕下衣襟,沉默地为自己包扎着最深的伤口。追风则攀上树梢,警惕地了望后方。
季泽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望向黑水城的方向,眼神冰冷而坚定。货栈的鲜血不会白流,兄弟们的命不会白丢。乌图幽若,慕青玄,无论你们在谋划什么,我季泽安,定要亲自去黑水城,掀开这层染血的帷幕,看个清清楚楚!
山林幽深,前路未卜,但复仇与求索的火焰,已在幸存者的心中,烈烈燃烧。
山林深浓如墨,白日里惨烈的厮杀与奔逃,将最后一丝力气也榨取得干干净净。伤口在汗水和尘土的浸染下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疲惫到极致的肺腑。季泽安带着仅存的不足八百人,在暮色彻底吞噬天光前,终于找到了一处隐蔽在山坳背阴处的天然岩洞。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半掩,内里不算宽敞,却足够众人挤在一起,暂时躲避可能存在的追兵与山林夜间的寒气。没有人敢生火,那光亮与烟气在寂静的山林中无异于招魂的旌旗。他们只能就着洞口漏进的、微弱的星月光辉,摸索出怀中早已被血汗浸得发硬的面饼,就着水囊里所剩无几的清水,艰难地吞咽。咀嚼声,压抑的痛哼,粗重的喘息,还有竭力克制的、失去同伴的悲泣,在黑暗的洞穴中交织成一片沉重的低鸣。
季泽安靠坐在冰凉的岩壁上,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只是草草用撕下的衣襟捆扎,依旧渗着血。他闭着眼,却没有睡意。白日里那些倒下的面孔,护卫们绝望的呐喊,敌兵冷酷的眼神,还有货栈冲天而起的火光,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乌图幽若……出尔反尔。
这八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头。不仅仅是因为背叛带来的愤怒,更因为这意味着整个南幽的局势,可能比他预想的、比北堂嫣收到的“和解”消息,要凶险诡异万倍。慕青玄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那支训练有素、只杀大雍人的军队,是乌图幽若的私兵,还是南幽朝廷已然统一了意见,要对大雍动手的前兆?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必须让嫣儿知道,南幽的“和平”可能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的腥甜,季泽安摸索着从贴身的内袋里,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用层层软绸包裹的物件。揭开绸布,温润朦胧的辉光立刻驱散了身周一小片黑暗——那是一颗品质上乘的夜明珠。光线柔和,仅能照亮他身前尺许范围,堪堪够他视物,又不至于光芒外泄引来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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