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
这是一片被遗忘的海岸线。二战前尚存的连绵渔村早已人去楼空,曾经的渔民们迁入横滨成了市民,只留下这些饱经风霜、在海浪日夜拍打下腐朽的旧码头,诉说着过往。
刺眼的车灯如同利刃,悍然割裂了沉沉的夜幕。一辆黑色悍马越野车蛮横地冲下公路路肩,碾过荒芜的盐碱滩,朝着预定的坐标疾驰。
源稚生手握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无边的黑暗。副驾驶座上,樱正低头快速核对着GPS定位。
“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有机场?”源稚生忍不住皱眉发问。
“确实存在一个机场,废弃很多年了,跑道也很短。但以斯莱布尼号机师的技术,在此降落应该没有问题。”
樱冷静地汇报,伸手指向前方,“就是那里,那条跑道。”
不可思议地,在荒凉死寂的盐碱滩尽头,竟真的出现了一条混凝土跑道——或者说,是半条。它的另一半,已然被上涨的海水无声地吞没。
“这条跑道修建于1941年,”樱补充道,“那时温室效应还不显着,海平面远没有现在这么高。”
源稚生将悍马稳稳停在跑道尽头,调整车头,让两道强光光柱笔直地打在残破的跑道上。
在这种毫无照明设施的野外机场,这是为降落飞机指引方向的唯一灯塔。
就在这时,从大海方向传来了低沉的轰鸣,仿佛有某种携风雷之势的飞行巨兽,正穿透阴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咆哮着逼近!
一架小型飞机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俯冲而下,轮胎在粗糙的跑道上擦出刺耳尖鸣,最终险之又险地、几乎是贴着悍马的车头停了下来!源稚生和樱却始终端坐车内,面色不变,毫无闪避之意。
机舱内,驾驶员隔着风挡玻璃对着他们狠狠比了个中指,低声咒骂了一句“疯子”。
但他不会真的下去理论——谁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根本就是极道窝,他一个装备部的技术精英,跟黑道讲什么道理?
舱门缓缓打开,舷梯放下。清脆的木屐声有节奏地敲击着金属阶梯,随即,三柄风格各异的日本纸伞如同浮世绘般飘出了舱门。
伞下是三位身着同质地印花和服的年轻人。一人伞面绘着白鹤与菊花,清雅隽永;一人伞面是喷发的富士山,气势磅礴;而居中最前那一柄最为张扬,没有任何图案,只有墨意淋漓、力透纸背的四个大字——“天下一番”。
然而,这还没完。
最后踱步而出的那人,画风截然不同。他一身素白道袍,交领右衽,宽袍大袖在海风中衣袂飘飘,宛如从山水画中走出的方外之人。
腰间系着深色绦带与太极图案的腰带,头发在头顶束成高髻,佩戴着一顶莹润的玉质莲花冠。
手中轻摇一把折扇,扇面上仅有一个笔力遒劲的“道”字。
路明非转过头,看着最后出来的霍雨浩,目瞪口呆:“不是……浩哥!你什么时候换的这身?跟我们这画风完全不是一样了好吧!”
恺撒眼中却流露出浓厚的兴趣,打量着霍雨浩的装束:“我听说,道教似乎并不禁止婚娶?看来我未来的婚礼,除了各国的传统服饰外,或许还可以多准备一套这种宗教的……很有格调。”
楚子航没有参与讨论装扮,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众人,落在了前方那两位来自日本分部的接机人员身上,冷静地评估着。
源稚生只觉得自己的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了几下。
这就是本部的王牌专员?这身打扮是来参加化装舞会,还是来日本观光旅游的?这讨论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位撑着“喷发的富士山”纸伞的楚子航,突然像是被风迷了眼睛,抬手揉了揉。
就在他放下手的瞬间,那双永不熄灭的、如同熔金般的黄金瞳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带着冰冷的审视意味扫向源稚生。
源稚生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半步——那一瞬间,他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个人类,而是在与一头古龙对视。
他败了。 尚未正式交锋,他就在气势上被这群行为奇葩、又深不可测的本部专员彻底压制。
路明非倒是心大,没再多纠结着装问题。反正这和服是昂热校长送的,也算一番心意,到了酒店再换回来就是了。
他拉着自己的行李,径直走到黑色悍马后,熟练地打开了后备箱,把箱子塞了进去。
恺撒也环视一周,仿佛确认了环境,同样将自己的行李放入车内。唯独霍雨浩两手空空,姿态最为潇洒。
源稚生深呼吸了几下,强行平复心情,开始快速辨认来者:
“天下一番”无疑是恺撒·加图索,校董家族的继承人,学生会主席,纨绔子弟里的纨绔子弟。
“白鹤与菊花”是路明非,学院现今唯一的S级,亲手终结了青铜与火之王的传奇新生,成绩中上,绝对是个硬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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