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岳轼对这位意外救下的蛇妖少年可谓尽心尽力。
不仅将他安置在府中最为清幽舒适的客房,更是动用了不少人脉与银钱,寻来了许多有助于妖族疗伤的珍奇宝药,日日亲自过问伤势,关怀备至。
此刻,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温柔地洒入室内。
月离并未躺在床榻上,而是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淡绿色衣衫,伏在窗边的梨花木小桌上,不知何时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睡颜恬静,长而密的睫毛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呼吸清浅,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少年,全然看不出妖族的影子。
白岳轼端着刚煎好的药轻轻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将药碗轻轻放在桌上,不忍心立刻唤醒他。
或许是目光的注视太过专注,月离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如同初生嫩叶般的绿色眼眸,此刻还带着刚醒时的朦胧水光,迷茫地望过来。
“你睡得香甜,我不忍叫你。”白岳轼见他醒了,这才压低声音开口,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他顺手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月离面前,“怎么没去床上休息?可是伤口又疼了,趴着能舒服些?”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个可能,眉头微蹙。
“没有…”月离连忙摇头,接过水杯,指尖无意间触碰到白岳轼的,立刻像被烫到般缩回,捧着温热的杯子,低下头小口啜饮,借此掩饰微微发烫的脸颊。
“只是…只是躺的时间太长了,就想着坐起来一会儿也好,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他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一丝不好意思。
“没有不舒服才好。”白岳轼仔细打量他的气色,稍稍放心,“今日陛下赏赐了些上好的老参,我已吩咐下人拿去熬汤了,等会儿你喝一碗,最是补气养血,想来对你的伤势恢复有益。”
他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撩起月离的衣袖,查看他手臂上那道最深的爪痕。
伤口处的皮肉已经愈合大半,粉色的新肉长了出来,比起昨日确实又淡了一些。
白岳轼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关切地问道:“手臂上的好些了,背上的呢?今日可还渗血?”那背上的伤口最深,也最让他挂心。
月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伸手碰了碰自己肩膀的位置,眼神闪烁,语气带着明显的尴尬和推拒:“背上的……已然好了许多。白公子每日皆亲自为我上药,自是恢复迅速…今日……今日便无需烦扰白公子了,我……我一人亦可……”他越说声音越小,几乎要埋进杯子里去,耳根红得剔透。
白岳轼无奈地笑了笑,走到他身后:“背上的伤位置刁钻,你自己如何看得见、够得着?还是我来吧,仔细些才好得快。”他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轻轻拉开了月离后颈的衣领。
只见那白皙单薄的脊背上,几道狰狞的爪痕虽然结了痂,但边缘处依旧有些红肿,最深的一道甚至还在极缓慢地渗着细微的血珠,将里衣染上点点淡红。
白岳轼的心立刻揪紧了。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干净软帕,动作极其轻柔地蘸去那点血珠,心疼地问:“怎么还会渗血?可是昨晚睡觉时不慎压到了?还是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时,月离猛地瑟缩了一下,整个背部都绷紧了。
“没…没有…”月离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亲昵的触碰和关怀,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抢过了白岳轼手中的帕子,向旁边退开两步,拉开了距离。
他垂着头,不敢看白岳轼,绿色眼眸中情绪复杂,交织着感激、羞窘、不安,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白公子…你为我如此日夜操劳,实在太过费神了…我…我毕竟也算个修行之妖,这点伤…上药之事真的不在话下。白公子快回去早些休息吧,真的不必再为我耗费心神了…”他语速很快,像是在背诵早已想好的说辞,急于将对方推远。
白岳轼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月离,”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故意的埋怨,“说了多少次了,唤我岳轼便可。你我之间,何必总是如此生疏客套?”
“那…岳轼…”月离从善如流,却依旧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他站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飘忽,不知该看向何处,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白岳轼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走上前,并未再强迫他,只是拉过他的手,引着他重新坐回桌边,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等你喝了参汤,我便回去。”他温柔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拂过月离的耳畔,却让那份无所适从的尴尬似乎又浓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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