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出师了。”
此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李逸的心头炸响。他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狂喜？有。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真实感。从一个华山派的末流弟子，到得传剑魔绝学，前后不过短短两个多月。这番际遇，说出去恐怕无人会信。
“师父……”他定了定神，躬身道，“弟子愚钝，‘破掌式’与‘破箭式’尚未精通，何谈出师？况且，独孤九剑尚有第八式与第九式，还请师父……”
“坐下。”
风清扬打断了他，自己率先在崖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李逸依言坐下。
“我问你，剖开那片落叶，靠的是什么？”风清扬的目光投向远方的云海，声音悠远。
“靠的是……时机，速度，和力量的凝聚。”李逸思索着回答。
“对。”风清扬点了点头，“那你觉得，破解一个高手的拳掌，或是躲开一支淬毒的袖箭，靠的又是什么？”
李逸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
“也是时机，速度，和力量的凝聚。”
“然也。”风清扬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破掌式’与‘破箭式’，我已无‘式’可传。其中的道理，和你剖开那片落叶，并无二致。你能将一片落叶剖成两半，便意味着你已经掌握了在毫厘之间捕捉战机、将力量凝聚于一点的法门。日后对敌，你要破的，无非是更大、更快、更重的一些‘落叶’罢了。剩下的，唯有靠你自己，在日后的实战中，去印证，去纯熟。”
李逸恍然大悟，心悦诚服地再次行礼：“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点拨。”
“至于你说的第八式……”风清扬顿了顿，“其实九剑之中，并无固定的第八式。总决式之后，破剑、破刀、破枪、破鞭、破索、破掌、破箭，共为七式，对应天下间有形之物。而这所谓的第八式，是老夫自己加上去的，名为‘破阵式’。”
“破阵式？”
“不错。江湖之上，除了一对一的搏杀，亦有军阵围攻，或是如武当七星剑阵、少林罗汉大阵之类的合击阵法。‘破阵式’，便是教你如何在这种围攻之下，寻找生机，反败为胜。其核心，依旧是‘破’字。阵法再精妙，也是由人组成。是人，便有强弱之分，有快慢之别。你要做的，便是看穿整个阵法气机流转最滞涩的那一环，也就是‘阵眼’，而后，全力击之。一阵之中，一人受挫，则气机不畅，阵法自解。”
风清扬将“破阵式”的诸多心法要诀，简明扼要地为李逸讲解了一遍。李逸有总决式打底，这些道理对他而言一点即透。
“那……第九式呢？”李逸问出了心中最好奇的问题。独孤九剑的最后一式——破气式。
提到“破气式”，风清扬的神情，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破气式，是独孤九剑的最高境界，也是一式虚招。”
“虚招？”
“不错。”风清扬叹了口气，“所谓‘破气’，破的，是敌人的内家真气。无论是少林的护体罡气，还是武当的太极气场，皆在此列。这一式的要旨，在于寻找到对方真气运转中的破绽，而后以自己的内力，凝于剑尖，将其刺破。”
他看着李逸，眼神复杂：“你可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在何处？”
李逸的心，沉了下去。
“在于，自己的内力。”
“正是。”风清扬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你要刺破对方的真气，你自己的内力，至少要能凝聚成针，且其精纯度和强度，不能逊于对方太多。否则，便是以卵击石。你如今，连门槛都尚未摸到。所以，这一式，我便是讲了，你也无法领会。唯有等你日后寻得上乘内功，修为大成之后，方能自行领悟。”
李逸沉默了。这又回到了那个最根本的问题上——根基。
独孤九剑，他已学了八式半。但这最关键的半式，却因为内功的桎梏，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你不必为此介怀。”风清扬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独孤前辈当年创出此剑法时，早已是内力通玄，天下无敌。他留下此剑法，本就是留给那些和他一样，在剑道上走到极致的人。你能以如此浅薄的内力，在两个多月内，将前八式领悟到如此地步，已是旷古烁今的奇才了。”
他站起身，迎着山风，灰袍猎猎作响。
“我的剑法，已经尽数传给你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也带着一丝离别的萧索，“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了。”
李逸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师父……”
“我风清扬一生，不收徒弟。”老人转过身，脸上带着洒脱的微笑，“我只是一个闲云野鹤般的糟老头子，偶然见到一块璞玉，手痒之下，忍不住雕琢了一番而已。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缘分。今日缘尽，便也到了该散的时候。”
他深深地看了李逸一眼，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下山之后，你要记住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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