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觐见与陈情,如同在朱元璋那片深不见底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关于昙摩罗识的疯狂、紫髓石的神秘、以及林枫那大胆的“引蛇出洞”之策,朱元璋并未立刻表态。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冰冷的螭首,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波澜。
直到朱标言毕,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良久,朱元璋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咱知道了。那石头,既然林御医觉得有用,便让他先留着。至于其他的……毛骧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明确的赞同,也没有反对,更像是一种默许与观望。他将执行的权力下放给了毛骧,也等同于将风险和责任,一并压了下去。
这道模糊的旨意,很快便由毛骧亲自传达给了林枫。两人心照不宣,都明白皇帝的意思:放手去做,但若出了纰漏,代价自负。
有了这柄不算牢固的“尚方宝剑”,计划的推进速度骤然加快。毛骧调动了更多锦衣卫的暗探,如同织网般,将监控的范围从吕氏宫苑、太医院,悄然扩展至可能与西域、与前元旧事有所关联的勋贵、官员府邸,甚至对一些香火鼎盛的寺庙也加强了关注。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南京城内外悄然张开。
而林枫,则开始了他计划中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深入研究紫髓石。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的观察和推测。这块来自西域、与前元宫廷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引得昙摩罗识不惜纵火杀人的奇石,必然隐藏着更深的秘密。若不能在一定程度上洞悉其奥秘,所谓的“设局”,便如同盲人摸象,风险极大。
他向太医院申请了一批品质上乘的各类药材,从常见的甘草、黄芪,到较为稀有的朱砂、雄黄,甚至包括少量由藩国进贡的、药性特异的海外异草。理由是“精研药理,验证古方”。这个理由在献方之后,显得格外有说服力,并未引起太多怀疑。
在凝曦殿那间僻静的药室内,林枫开始了系统性的测试。他不再将紫髓石藏于药符之中,而是将其置于一个铺着白色丝绢的玉盘内,以便观察其任何细微的变化。
他首先测试紫髓石对各类药材的反应。用银针蘸取不同药材的汁液、粉末,轻轻触碰石面,或是将药材置于石旁,观察气味、颜色乃至石体温度是否有变。结果令人失望,绝大多数药材,包括一些剧毒之物,都未能引起紫髓石的任何异动,它依旧冰凉,散发着那恒定而冷冽的清香。
难道这石头真的只有“安神定慧”这种虚无缥缈的作用?林枫不甘心。
他想起了昙摩罗识提及的“佛门圣物”,以及其与“幽昙”的伴生关系。幽昙有“惑心”之效,那这紫髓石呢?他回想起自己初次接触此石时,那瞬间的心神宁静,以及在昙摩罗识靠近时,石头发热、异香增强的诡异现象。
或许……它的作用,更偏向于精神层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林枫脑海中形成。他需要验证,这紫髓石是否真的能影响人的神智,甚至……如同幽昙一般,具有某种“操控”的潜力。但这实验对象,却成了难题。他不可能,也绝不敢用活人来做此等危险的试验。
沉吟许久,林枫将目光投向了药室角落的一个笼子,里面关着几只用于试药的白兔。
他取来一小块新鲜的幽昙根茎,研磨成极其细微的粉末。然后,他选取了一只状态较好的白兔,将其小心地束缚住。他先用银针刺激兔子的几个穴位,使其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随后,用极其微量的幽昙粉末,混合清水,滴入其口鼻。
不过片刻,那原本挣扎不休的白兔,动作肉眼可见地迟缓下来,眼神变得迷茫而温顺,仿佛陷入了某种混沌的状态。这便是幽昙“安神”乃至“惑心”效果的体现。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盛放着紫髓石的玉盘,缓缓移至那白兔的头部附近。
就在玉盘靠近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那原本眼神迷茫的白兔,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并非之前的焦躁挣扎,而是一种仿佛受到巨大惊吓或刺激的痉挛!它那温顺迷茫的眼神骤然改变,充满了极度的恐惧与痛苦,口中发出细微而凄厉的哀鸣,拼命想要远离那玉盘!
与此同时,玉盘中的紫髓石,竟隐隐泛起了了一层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紫色光晕!那冷冽的清香,也在这一刻变得浓郁了数倍!
林枫心中巨震!连忙将玉盘移开。
随着紫髓石的远离,白兔的抽搐和哀鸣渐渐平息,但它依旧萎靡不振,蜷缩在笼角瑟瑟发抖,眼神中残留着深深的恐惧。
这景象,与幽昙造成的“安神惑心”效果截然相反!紫髓石非但没有安抚被幽昙影响的心神,反而像是……一种强烈的刺激物,或者说,是某种“净化”或“驱散”的力量?它似乎能极大地放大生灵内心的负面情绪,尤其是恐惧?亦或是……它能干扰甚至破除类似幽昙造成的精神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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