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东宫书房,热浪裹挟着焦虑扑面而来。铁铉一身风尘,刚从江南采购点赶回,手中攥着皱巴巴的竹料报价单,快步闯入时,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浸湿了青色官袍的领口。
“殿下!出事了!” 铁铉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将报价单递到朱标案前,“江南沈、苏等世家联合起来,把毛竹价格抬了三倍!上月还三文钱一斤,如今直接涨到十文,且只批发不零售,咱们原定采购的十万斤竹料,现在连三万斤都买不到 —— 他们明摆着是想断咱们的原料!”
朱标拿起报价单,指尖划过 “十文 / 斤” 的字样,眉头紧紧蹙起。一旁的夏原吉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也沉了下来:“十万斤竹料若按这个价格,得耗银千两,比原预算多了近七百两!且就算咱们愿意加价,世家也未必肯卖,他们怕是想逼得作坊开不了工。”
林枫刚从编书小院赶来,听到 “竹料涨价”,心中反倒冷静下来 —— 世家果然按捺不住,出手阻挠了。他接过报价单,沉吟片刻,先看向铁铉:“铁大人,江南之外,还有哪些地方竹林丰富?世家的手,总不能伸到所有州县吧?”
“林院判说得是!” 铁铉眼睛一亮,连忙回道,“江西、湖广、四川三地多山地,毛竹产量不比江南少,且那些地方世家势力薄弱,多是本地小商户经营竹料。臣建议东宫下旨,让三地官府协助采购,走内河漕运到南京,避开江南世家的控制!”
朱标点头,刚要应允,夏原吉却忽然开口:“殿下,铁大人的法子可行,但咱们还能更主动些。” 他走到案前,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笔,“既然竹子能造纸,那稻草、麦秆、芦苇,甚至榆树皮这些有韧性的植物,是不是也能试?这些原料遍地都是,价格比竹子还便宜,若能成功,咱们往后便不用再看世家的脸色,还能进一步降低成本!”
这话让众人眼前一亮。林枫立刻附和:“夏大人这个想法好!我曾听师傅说,北方有用麦秆造纸的古法,只是工艺粗糙,纸张质量差。咱们可以改良工艺,用石灰蒸煮这些原料,再加入纸药,说不定能造出合格的纸张。”
朱标大喜,当即下令:“夏原吉,你立刻从作坊调三名经验丰富的工匠,在东宫药园旁设小灶,试验稻草、麦秆造纸;铁铉,你明日便派亲信去江西、湖广、四川,联络当地官府,秘密采购竹料,走隐秘漕道运输,别让江南世家察觉;至于江南这边……” 他看向林枫,“林院判,你方才似有思索,可有应对之策?”
林枫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臣倒有个‘将计就计’的法子。世家抬价,无非是觉得咱们离了江南竹料就开不了工,笃定咱们会着急加价收购。咱们不妨顺着他们的心思来 —— 先派一个可信之人,伪装成东宫的‘急差’,去江南散播消息,就说作坊工期紧,陛下催得急,东宫愿意加价收购江南竹料,哪怕十五文一斤也肯出,让世家觉得咱们已经慌了神。”
“这…… 这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吗?” 铁铉有些不解,“咱们若真加价,岂不是让他们赚得更多?”
“铁大人别急,这只是第一步。” 林枫笑着解释,“咱们表面上‘急着收购’,让世家以为有利可图,定会大量囤积竹料,甚至不惜高价从本地商户手里收竹 —— 他们想垄断,咱们就让他们把‘垄断的成本’抬上去。等他们囤积了足够多的竹料,等着咱们上门高价买时,咱们再……”
说到这里,林枫故意停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朱标、铁铉、夏原吉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朱标率先笑出声:“好你个林枫!竟想让世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快说说,后续还有什么安排?”
林枫却摇了摇头,笑着道:“殿下,后续的法子还需等第一步见效后再定 —— 咱们得先看看世家囤积竹料的规模,再根据江西、湖广的竹料到货情况调整。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那个‘急差’演得像,让世家彻底相信咱们‘非江南竹料不可’。”
“妙!妙!” 夏原吉抚掌赞叹,“林院判这招‘欲擒故纵’,既稳住了世家,又为咱们跨省采购争取了时间,还能让世家囤积无用的竹料,可谓一举三得!”
铁铉也恍然大悟,连忙道:“臣这就去安排‘急差’—— 就派东宫侍卫营的张百户,他老家在江南,熟悉当地口音,又机灵,定能演得逼真!”
朱标看着三人齐心协力的模样,心中的焦虑一扫而空,笑着道:“好!就按你们说的办!夏原吉负责原料试验,铁铉负责跨省采购与‘急差’安排,林枫负责协调工艺与后续计策。咱们分工协作,定能破了世家的竹料封锁!”
议事结束后,林枫没有立刻回作坊,而是转道去了编书小院。徐妙锦正坐在窗前,为《实用医要》画 “草药炮制图谱”,见他进来,笑着抬头:“看你神色轻松,想来竹料的事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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