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坤宁宫,暖阁内燃着银丝炭,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熏香。马皇后斜倚在软榻上,膝上盖着杏色绣暗纹的锦被,徐妙锦坐在榻边的小凳上,纤细的手指轻柔地为她捶着腿,动作熟稔又带着几分亲昵——自小在宫中走动,她早已把马皇后当作亲长辈看待。
“皇后娘娘,近来南京城的百姓都在说东宫的新纸好呢。”徐妙锦一边捶腿,一边笑着闲聊,语气里满是欣喜,“前日我去东市的展示台,见好多老秀才拿着新纸哭,说终于用得起纸读书了。还有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孀,说起在造纸司做工的日子,眼里都有光,这都是林院判的功劳呢!”
马皇后闭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听她提起林枫,故意问道:“哦?又是林枫?他竟有这么大本事?”
“可不是嘛!”徐妙锦立刻来了精神,停下捶腿的动作,掰着手指细数,“改良竹纸工艺、想出流水线分工、还提议用稻草麦秆造纸,连应对世家谣言的法子,也是他和太子殿下一起商量的。对了,娘娘,我和他编着的《实用医要》也快完稿了,里面的方子都选的是简单易寻的药材,图谱也画得清楚,只要识字就能看懂。往后偏远地方没有郎中,百姓照着医书,也能治些头疼脑热、外伤感染的常见病,这得救多少人啊!”
她说得滔滔不绝,眼神明亮,完全没注意到马皇后眼中愈发浓厚的笑意。马皇后缓缓睁开眼,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二妮子,你可别被这林枫骗了。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莫不是你看他顺眼,就把他的好处都放大了?”
“娘娘!”徐妙锦脸颊瞬间红透,像染上了胭脂,连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他本来就很好嘛……当初皇太孙殿下出事,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是他出手才把太孙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好好好,他好。”马皇后被她害羞的模样逗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看哪,不是他太出色,是你这丫头‘情人眼里出西施’,把他的好处都刻在心上了!”
“娘娘!”徐妙锦羞得耳根都红了,干脆往马皇后身边靠了靠,半撒娇半辩解,“您再取笑我,我就不给您捶腿了!”
暖阁内的笑声轻轻回荡,窗外的暮色渐渐浓了,内侍进来禀报“陛下回宫了”,徐妙锦才红着脸起身告退——走出门时,心跳还像揣了只兔子,满脑子都是马皇后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连脚步都有些发飘。
徐妙锦走后,朱元璋走进暖阁,见马皇后还在笑,不由问道:“皇后笑什么?这么开心。”
“还能笑什么,笑咱们的二妮子。”马皇后拉着他坐下,把刚才和徐妙锦的对话细细说了一遍,语气带着几分欣慰,“妙锦这孩子,自小就心细,对谁都和善,就是性子慢热。如今能对林枫这么上心,看来是真的倾心了。徐达的这个二闺女,我可是当亲闺女养的,看着她有喜欢的人,我心里也踏实。”
朱元璋端起内侍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眉头微微舒展:“林枫这孩子,确实不错。在标儿身边做事,既懂实务又不贪功,改良造纸术、编医书,都是利国利民的事,还从不主动要赏。之前大孙出事,他也立了大功,说起来,咱老朱家还欠他一份人情。”
“可不是嘛。”马皇后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妙锦心思纯良,林枫踏实有本事,两人又一起编书、一起为造纸司的事忙活,也算有缘分。不如趁这个机会,成人之美,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既报了林枫的恩,也让妙锦有个好归宿。”
朱元璋放下茶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此事倒是可行。不过,还得再看看。前些天老四(朱棣)从燕京上书,说徐达近来背疾犯了,疼得夜里睡不着觉,连朝会都没法参加。”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咱明日就下一道旨,把徐达召回南京休养,顺便让林枫给徐达看诊。徐达的背疾是老毛病了,太医们治了这么多年都没好。若是林枫能把徐达的病治好,说明他确实有真本事,配得上徐达的闺女;若是治不好,他自己也没脸面喊徐达‘老丈人’,这婚事自然也得再议。”
“你啊,还是这么爱考较人。”马皇后无奈地笑了笑,却也明白朱元璋的心思——林枫虽有才干,却出身普通,若想娶开国功臣徐达的女儿,总得拿出些能让徐达、让满朝文武信服的本事,治好徐达的背疾,便是最好的“投名状”。
“这不是考较,是为了他们好。”朱元璋语气郑重了些,“徐达是开国元勋,手握兵权,他的女婿若是个庸才,不仅会被人笑话,还可能连累妙锦。林枫若真有本事,便该经得起考验;若是经不起,那这婚事就算了,免得日后生出是非。”
马皇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知道朱元璋说得在理,为了妙锦的幸福,也为了朝堂的安稳,这一步考验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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