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外面有雨水,但直接饮用不安全,尤其在这种环境。他需要一个容器,还需要生火,烧开水,加热食物(如果能有的话)。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个较大的破陶罐底部。虽然破了,但底部相对完整,像个浅碟。可以用来接雨水。生火……钻木取火?以他现在的体力,几乎不可能。火石火镰?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失望的情绪再次弥漫。难道刚逃离追杀,又要困死在这荒庙?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除了那块一直紧握的金属片,还有他贴身藏着的那卷从铜匣里取出的绢帛——沿海秘图,以及那张写着“汴梁赵”留言的纸。
或许……可以再看看。
他将金属片放在一旁,展开绢帛。借着逐渐明亮的天光,地图的细节更加清晰。线条精细,标注详尽,不仅有地理信息,在一些特殊的港湾、岛屿旁边,还用极小的字写着备注:
“双屿港(注:许氏兄弟据,通倭、葡,泊大船五十余,守备松弛,东北角有暗礁,可容小舟潜入)”
“烈港(注:倭寇春汛泊处,约四百众,械精,有佛郎机炮二,忌正面攻)”
“甬江口外浒(注:水浑,多贝,退潮时可采食)”
甚至在一些内陆靠近海岸的山岭处,也标注了:“此处有泉,味甘”、“此坳可避北风”、“旧烽燧,半坍,内储干柴少许”。
这不仅仅是一幅航海图,这是一份极其详实的、关于嘉靖初年东南沿海走私、倭寇活动、水文地理乃至部分生存资源的机密档案!绘制者(很可能是那位死去的“药师”或者更早的穿越者)显然花费了巨大的心血。
李垣的心跳加速。如果这份地图为真,其价值无可估量。对于朝廷,是剿倭的情报宝库;对于海商倭寇,是命脉所在;而对于他这个流亡者……也许是换取生机,甚至是搅动风云的筹码。
但前提是,他能活下去,并且找到“使用”它的方法和对象。
他收起地图,又展开那张纸。目光再次落在“汴梁赵”的留言上:“第三位降临者‘药师’死于磺胺过敏……勿轻易制药,时代菌群异也。”
“菌群异也……”李垣咀嚼着这四个字。不仅仅是微生物环境不同,恐怕整个时代的医疗认知、药物制备、剂量控制,都是天堑。那位“药师”的死亡,是一个血淋淋的警告:不能想当然地运用现代知识,尤其是医学知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被他捣烂的虎耳草残渣。用这种不确定的草药敷伤口,是不是也是一种冒险?
他苦笑一下。别无选择。
肚子再次发出响亮的咕噜声。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胃。他必须找吃的。
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庙门口,透过缝隙向外观察。细雨蒙蒙,山林寂静。附近似乎没有追兵的迹象。他需要冒险出去寻找食物。
刚推开虚掩的庙门,他的目光落在门槛外的泥地上。
泥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脚印,还有另外一行脚印!
脚印很新,踩在湿润的泥地里,轮廓清晰。不大,略显瘦长,像是布鞋留下的,沾着草屑和泥点。脚印从山林一侧延伸过来,在庙门口略作徘徊,然后……转向了山神庙后方!
有人来过!就在他昏睡或者处理伤口的时候!
李垣的寒毛瞬间竖起,冷汗浸透了刚刚有些暖意的后背。他猛地退回庙内,背靠墙壁,心脏狂跳。是谁?按察使司的探子?王疤脸的同伙?还是山里的猎户、流民?
对方发现了庙里有人吗?是敌是友?
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只有雨声。
不能待在这里了。对方可能只是路过查探,也可能去叫人了。必须立刻离开!
他迅速将地图和纸张重新贴身藏好,抓起那块金属片。又看了一眼那个破陶罐底部,咬咬牙,将里面残留的一点雨水喝掉——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轻轻挪到庙后坍塌的墙壁缺口处,这里同样被藤蔓遮掩。他拨开藤蔓,向外窥视。后面是陡峭的山壁和茂密的树林,没有人影。
他小心翼翼地钻出去,顾不上肋下的疼痛,选了一个与脚印来向相反的方向,尽量放轻脚步,快速没入林间。
刚走出不到百步,前方树林间,隐约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枯枝被踩断。
李垣立刻僵住,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透过枝叶缝隙,他看到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在不远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上弯腰采撷着什么。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直裰,头上戴着竹笠,腰间挂着一个旧药篓,手里拿着一把小药锄。
是一个采药人。
年龄看起来不小,背影有些佝偻。动作不紧不慢,专注地看着地面,偶尔将采到的草药放入篓中。
似乎没有威胁。
但李垣不敢大意。山野间的采药人,未必就是普通百姓。而且,对方出现在荒庙附近,是否与庙门口的脚印有关?
他正在犹豫是悄悄退走,还是冒险上前询问(或者求助),那采药人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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