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为石玖卿包扎好伤口，旭尧才发现，自己竟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旭尧站起身，动作温柔地缓缓将石玖卿放平，为了不让她压到后背上的伤，只能让她趴在床榻上。
看着石玖卿后背上仍旧隐隐渗出的血迹，旭尧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巨石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得已利用了她，本来就已经愧疚至极。如今，她还因为自己的计策受了伤、中了毒，这让他以后如何在她面前自处？
旭尧坐在床边的床踏上，静静的看着石玖卿熟睡的面容。苍白的脸颊和微蹙的眉头，都显示出她此刻的痛苦。
抬起手，轻轻将石玖卿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喃喃说道：“小玖啊，你说，你明明是个女子，却为何偏要事事逞强？逞强到……让人如此心疼……今日如果你没有护着她，你就不会受伤，我也不必……不必带你来此。到底是什么时候，你对于我来说，竟重要到了……如此地步？甚至，可以让我……”
不惜放弃我的大业……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是在说给她听。
谁又说的清呢？
……
四日前。
一身墨绿色长袍的旭尧坐在梧宸宫的主座之上，他一改往日的谦卑之态，有的，只是盛气凌人的王者之气。他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座下之人。
阿瑶跪坐在地上，座上之人未曾发声，她也不敢随意开口。
但她心中知道，他是为了……
石玖卿。
久久未有声响，旭尧出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阿瑶，你可知罪。”
座上的旭尧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上一下一下的轻扣。
一下一下，扣在了她的心上。
“阿瑶不知。”阿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着头，缓缓回答道。
“不知？”旭尧冷笑一声，语气冰凉如水，“昨日在凡间，你背着本殿下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道吗？”
“……”
见她不言语，旭尧继续说道：“第一，化作我的模样，跟打树花的匠人说，第三勺铁水便朝向林毓染泼去，逼着玖卿替她挡住。第二，擅自在铁水中，加入了魔族的毒药——五毒藏。我说的，是与不是？”
阿瑶苦笑一声，“……殿下既然知情，又何必再问？”
旭尧被她这般态度激怒，他抬起手重重的拍了下木桌，木桌应声破碎。
“阿瑶，是不是本殿下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曾经在寒冰洞的滋味了！”
阿瑶咬着牙，一字一断的回答道：“……属下，从未忘记。”
“那你为何要未得我的允许便擅作主张？！”语气中带着盛怒。
阿瑶从未见过她的主上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自她成为他的下属，她从来都未曾见他在人前失态过，更别提如此歇斯底里的讲话。旭尧这个人，甚至都很少对魔界的下人们发过火。今日，他竟然为了一个天族的女子如此大动肝火。实在是，可笑至极！
“……主上，您不觉得，对那个女子，太过感情用事了吗？”阿瑶反问道，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可别忘了，她是天界的人！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毁了我们的大计！”
“说够了吗？！”旭尧大声质问道，“本殿的事，用的着向你禀告吗？我对她是什么感情，轮得到你指指点点吗？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对主上的决定指手画脚？你莫不是忘了，谁是主子，谁是下属？！”
阿瑶咬着下唇，缓缓说道：“属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大包天！”旭尧冷冷的说道。
阿瑶不再言语。她知道，说多错多，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
看她不再言语，旭尧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去领罚吧。”
毕竟是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杀了她，也实在下不去如此狠心。
“是，阿瑶告退！”
看着阿瑶离去的身影，旭尧缓缓攥紧拳头。他无力的跌坐在主坐之上，缓缓低下头，一副颓废至极的模样。
自己对小玖的感情，竟已经明显到如此地步了吗？竟连阿瑶，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常。这样下去，不管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小玖，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先不说，小玖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单凭他们两人的身份，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小玖啊小玖，我该拿你怎么办……
三日前。
虽然石玖卿背后的五毒藏的毒性已解，可是她带伤与那些恶鬼斗了那么久，元气大伤，根本无法轻易好转。
用了很多珍贵大补的药材，好不容易一勺一勺给她喂了下去，已是到了深夜。
旭尧坐在石玖卿的床榻前，为着蜡烛，凭着夜色，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面容。
难得石玖卿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又是这般脆弱不堪的模样，让旭尧根本移不开眼睛。
她这个样子，南絮是不是也曾经见过……
一想到南絮，旭尧满腔的热情瞬间变得冰凉一片。
突然，床榻之上的人口中隐隐约约在说着什么，旭尧以为她醒了，连忙唤了她一声——
“玖卿！”
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应答。
旭尧把耳朵贴到石玖卿的唇边，隐隐听到她口中说出的字——
“水……”
旭尧站起身，倒了满满一杯的清水。小心翼翼的将杯子中的水送入石玖卿的口中，解了渴，石玖卿口中也不再念念有词。再一次睡了过去。
旭尧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她额角的碎发抚在耳后，“玖卿，你已经睡了太久了，快醒过来吧……”
……
“旭尧，你想什么呢？”
石玖卿看着旭尧出神的模样，叫了他好几声都不曾言语。
旭尧笑了笑，“没想什么……小玖不要胡思乱想了，神仙哪有老与不老之说……对了，小玖，赶紧喝药吧。”
旭尧端起桌子上的汤药，拿着汤匙轻轻搅了搅。
“旭尧，我们这是在哪儿啊？”石玖卿大量了一下四周，随口问道。
旭尧拿着汤匙的手微顿，该来的，还是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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