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还真希望斐潜无限制的暴兵,像是董卓那样,吸纳无数的胡人骑兵,以羌人,匈奴,鲜卑,乌桓等等来组建出一个庞大的,却难以指挥的,甚至是迟钝的骑兵集团。
然后生生的吃垮斐潜,吃空关中……
可惜,斐潜只选了精锐,也只要精锐。
也有一些战损,也会有一些补充。
这就使得斐潜在关中的经济,没有承受巨大的压力……
想到此处,曹操不由得有些恍惚,如果当年他也选择『精锐』,而不是一口气吃下了三十万青州兵……
三十万青州兵啊,还不如三万的骠骑精锐,可是要三十万张嘴啊……
曹操微微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他没得选,也不由得他选。
曹操将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思索着,手指也在舆图上缓缓的滑动。
大战之前,骠骑骑兵大半在河东,阴北,陇右,关中,另外一半则是在大漠北域。
西域叛乱,导致曹操错误的预估了斐潜的局势。
曹操原本以为斐潜在西域会『自相残杀』,然后西域骑兵与关中骑兵相互损耗,若是如此,即便是斐潜最终得胜回旋,也不会剩下多少兵力了,而且背叛过的西域也未必能够迅速稳定,还可能要拖住陇右的兵力……
等到曹操知道鄯善之事的时候,就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期盼斐潜送来的所谓『鄯善条约』是虚晃一枪……
曹操吞了一口唾沫,感觉嗓子有些干涸。
现在这种局面之下,『若是……某有如此精骑,当效仿昔日卫霍,纵骑千里,席卷平原!冀州已残破,然兖豫犹存根基,且无险阻可守,正利于骑兵驰骋!若能速破兖豫,则中原震动,可断吾之根本,亦可挟大胜之威,迫降江东……此方为上策!』
『定是如此!』曹操越想越觉得此理通达。
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在于冲击,只有在开阔地带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若是将骑兵用于山地,用于湿地沼泽,无疑是弃长用短。
斐潜并非庸才,岂会行此不智之事?
至于斐潜所倡的『以民为重』么……
『呵呵……』
想到此处,曹操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混合着讥讽与不信的冷笑。
曹操将手中的舆图放下,摇头,『此不过收买人心之言,欺世盗名之幌耳!』
曹操站起身,围着中军大帐转了两圈,然后重新回到桌案之前,用手按住桌案,像是对着桌案另一侧,他心中所虚构出来的斐潜在讥讽,在冷笑,『自古及今,王侯将相,谁人真以草芥之民为念?汝治左传,亦当知晓,「民不可逞,度不可改」!驭民如驭牛马,鞭策之,驱使之,方能成事!朝廷所谓休养生息,亦不过如蓄养牲畜,待其肥壮,方可榨取更多血肉!』
他说着,也回想起自己起兵以来的种种行径。
为了粮草,为了兵源,为了稳固统治,他征收重税,推行屯田,有时甚至不得不默许纵容军队的某些行为……
他告诉自己,这是乱世的无奈,是成就大业必须付出的代价。
『慈不掌兵!』曹操低语,『自古皆然……』
他像是在为自己辩护,又像是在强化自己的信念。『某非不欲仁政,然时局如此,不行霹雳手段,难挽社稷崩塌!些许牺牲,乃为大局,不得已而为之!』
曹操绝不相信,斐潜真能超越这个时代的局限……
『彼于关中、并凉之地,或可约束部属,行所谓仁政,盖因根基初定,需收人心!然如今汝大军远征,深入敌境,粮秣何来!?』
曹操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已经看到了问题的核心。
曹操走到了大帐之中,将长袖一振,昂扬说道,『中原粮仓,已被吾某搬空!汝数万……对,加上北漠,少说十数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所耗几何?!不从当地豪强士族手中强征,难道凭空变出不成?若强征,则必与地方大姓结怨,其所谓新政之基,必是动摇!若转而压榨黔首,搜刮民脂民膏,则其以民为重,便是不攻自破,沦为天下笑柄!』
没错,曹操认为,骠骑军定会席卷中原,不仅是要攻冀州,还会试图攻打兖州,豫州!
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如果是他带领这样一支骑兵,肯定会这么做!
曹操甚至开始想象那幅画面……
初期,骠骑军可以打下很多城池,甚至有些城池根本就不用打,但是随之而来,因为粮草问题,骠骑军开始在冀州,在兖豫之地,抢粮征丁,引得怨声载道,士民离心!
『届时……』曹操重新踱回案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的兖豫区域,『若汝主力陷于中原,与地方势力纠缠,吾便自荆州出南阳,威胁其河洛、关中根本!若汝救关中,某便取豫州!若汝保豫州,某便再破河洛,掩进河东!汝首尾不能相顾!就算是有精锐骑兵,又是如何,东西奔走,徒劳无功!』
斐潜的主力骑兵,怎么可能不进军中原?!
曹操越是推理,越觉得自己的判断合情合理,也符合他对人性、对权力、对战争本质的一贯认知。
斐潜的那些新政,抑或说是『仁政』,曹操认为,在和平时期或可收效,但在你死我活的战争面前,尤其是在资源匮乏的敌境,必然难以维持,最终必然走向曹操设定的旧辙之中,沦为旧统治者的形态。
而到了那个时候……
『斐子渊啊斐子渊,』曹操越是想,越是开心,几乎要嗤笑出来,『任汝巧言令色,标新立异,到头来,行径与吾等又有何异?!不过是虚言假意罢了!这天下,终究是强者的天下,是权谋的天下,岂是空呼几句「以民为重」,便可更改?!』
『哈哈,笑话,笑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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